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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安科普

速看美国海边大量死尸(美国海边大量浮尸)

2023-09-23Aix XinLe

1988年林青霞的《滚滚红尘》之后,两岸就无记录半世纪分离的电影,希望做一个新开始,不是剧本

速看美国海边大量死尸(美国海边大量浮尸)

 

  1988年林青霞的《滚滚红尘》之后,两岸就无记录半世纪分离的电影,希望做一个新开始,不是剧本,最初还是一个小说的框架,藏着电影剧本的结构《一个人的泰坦尼克》序言 我们每一个人,都将用一生去乘坐一艘泰坦尼克;。

    这艘泰坦尼克,就是岁月之舟;    死亡,是每一个人难逃的宿命    在这艘必然会沉没的船上,经历——    一个人的铁马冰河、一个人的流年逝水、一个人的浮世飘萍;    直至死亡的潮水,淹没生之残烛。

    我们每一个人,都会怀念一个人生必经的渡口:    也许是一条肮脏的小巷、也许是一个破烂的车站、也许是一个喧嚣的闹市……    你在这初吻一个人的唇;    你在这告别一个人的影;    你在这牵挂一个人的心;

    你在这流过一个人的泪;    纵使你的一生走过万水千山,可难以告别的是生命里逐渐远去的那个渡口;    多少年以后,那个肮脏的小巷已经拆迁、那个破烂的车站已经重建、那个喧嚣的闹市依旧人来人往    多少年以后,当你不再年轻的脚步——

    重新踏上这个昔日心中的渡口,景不复当年的景,人不复当年的人;    只有一生记忆的哭墙,依然矗立在苍老的心中,成为一个无法告别和遗忘的里程碑;    告诉你曾经炙热过的年少,曾经沸腾过的青春    2003年5月寻常的一天,熙熙攘攘的上海淮海路,这全中国最拥挤、最古老也最时尚、最有腔调和情调的一条街,如一个阔别54年的仇人,印入78岁的国民党老兵江永墨眼帘。

初夏炙热的阳光,把一个老兵佝偻的影子缩得很短,他在私人订制的导游程秋裳陪同下,站在64年前,一颗子弹把他的青春、爱情和性能力一起击碎的地方,老泪纵横    泪眼中,凝望触景伤怀的淮海路,所有的记忆一起踏上归途;可是一个人兵荒马乱的青春,绝尘一去,永不返航。

    1949——    24岁的上尉江永墨是上海这座围城里,被困的国民党8个军20余万人中一只年轻的蝼蚁,和他们同室操戈的是同样年轻的解放军第三野战军10个军近30万人    1949年5月25日,那天的淮海路,原名霞飞路,曾是法国租界时期最繁华的主干道,笔直的街道、西式的古老洋房和年深日久的法国梧桐,充满浓郁的法兰西风情。

    那一天的这条路,在江永墨衰老的记忆中,不像今天,拥挤着妆容精致的美女,纷飞着蕾丝短裙、红唇和长腿,繁华商场里打折的叫卖声无处不在;    那一天的这条路,充满逃难的人群和全副武装的军人,沙袋、地堡和机枪布满街巷,尘土飞扬的空气中充满刺鼻的硫磺味,死亡的恐怖气息令人窒息;

    上海的天空漫天弹幕,美制105mm榴弹炮、日式75毫米野炮、37毫米战防炮交织的炮声震耳欲聋    1949那一年的阳光,其实和2003年一样灿烂,可是满天弥漫的硝烟,使那一天的太阳看上去昏黄无光。

国民党21军230师上尉江永墨头戴钢盔,站在霞飞路中央银行一个金库外执勤,身后是沙袋、铁丝网环绕的工事,全副武装的士兵手拿M1卡宾枪,汤姆生冲锋枪等准备巷战    美械21军前身是川军,它的145师和146师从漫天飞雪的北方一路溃败到草长莺飞的江南,国民党参谋总部天才地发明了“转进”一个词来替代溃败。

21军残兵“转进”江南以后,国防部还给21军增编了一个230师,并且抽调大量黄埔军校生来充实230师江永墨就是国民党中央陆军学校(前身就是黄埔军校)的高材生,230师是整个上海守军中巷战打到最后的部队    枪炮声越来越近,经过10个昼夜的混战,解放军的第9、10兵团已经突破守军外围阵地,进入市区,逐街激战。

    江永墨的身上佩戴着黄埔生专有的中正剑,上面写着“成功成仁”四个字他身材高大,英俊的脸上表情冷峻却很镇定,头戴钢盔,子弹压满左轮手枪的转盘,他从容的气度,和身后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的老兵形成鲜明对比,那些在命运的枪林弹雨里苟且偷生、辗转流离的老兵们士气全无,随时准备继续“转进”,可是前有追兵,后面只剩下滔滔的黄浦江了,“转进”何方?。

    此刻,21军军长王克俊早已抛下230师的残部,带着145师和146师剩下的3000多人,坐着一艘货轮“转进”舟山群岛   “一个职业军人的适当归宿,就是在最后一战中被最后一颗子弹击中,然后干净利落地死去。

”黄埔军校21期的高材生江永墨心中默念着美国传奇上将巴顿的话   他2年前毕业,一直在国防部驻上海的参谋分部任职,每天和沙盘为伍,参与制定军事计划,1949年3月因为得罪了一个平庸的上司,被发配到一线部队参战,今天职场的游戏规则,其实在半个世纪前的国民党部队里也同样适用,永远不要得罪顶头上司。

   在黄埔生的字典里,没有“投降”两个字   那些国共两党赫赫有名的黄埔生、那些当年一同睡在上铺的兄弟、共饮一杯酒的昔日同窗,林彪、陈赓、萧克、徐向前、罗瑞卿和杜聿明、胡宗南、张灵甫、郑洞国等,先是在同一个战壕里并肩抗击日本人,然后在两个战壕里同室操戈。

   历史就如一个善变的女人,时而无情时而多情、时而热忱时而冷漠   一长列从前线撤下来的国民党残兵带着伤从眼前走过,江永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他丝毫也不怀疑今天的霞飞路,将成为埋葬青春的墓地   国民党残兵突然一起举枪朝他们开火,印证了“成王败寇”这句古谚,这些残兵在连长张清的带领下,是来打劫银行金库的,准备洗劫一空之后,脱去军服化妆成百姓四散回家。

毫无防备的守军被打得措手不及,纷纷中弹倒地   一颗步枪里射出的子弹,不偏不倚穿过江永墨的裤裆,打断了命根,让24岁的黄埔高材生在一秒钟内成了太监,他甚至还来不及拔左轮手枪,还没有和解放军交火,就先倒在自己人的枪下。

   江永墨痛苦地躺在地上,裤裆里都是血,看到许多双脚从眼前晃过,国民党残兵们冲进金库,用子弹轰开保险柜,里面什么都没有了,法币、美元、黄金早已被国民党搬运到台湾   蒋介石败走台湾的时候,恨不得把全中国大陆的一草一木都运到小岛上,怎么可能留下最重要的钱呢?可有些东西是蒋介石永远无法带走的,比如故乡奉化的祖墓和溪口童年嬉闹的足迹。

   这些残兵寻遍银行金库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找到钱,于是他们脱下军装,放下武器,换上早已准备好的平民服装,四散逃离   震耳欲聋的枪炮声还在市区的大街小巷响着,24岁的江永墨,痛苦地躺在血泊之中,旁边就是一具血肉横飞的尸体,被M1卡宾枪的子弹打得脑浆外露,一只眼睛还瞪着,所谓死不瞑目。

江永墨摸了摸裤裆,一片粘湿的血水中,摸到一截软绵绵的东西,他的意识有些模糊,呆滞地看了看斜对面金碧辉煌的凯旋门舞厅,想起一个个夜晚,和一个叫叶澜香的女人快乐地跳舞,然后两个人沿着霞飞路,走到道路另一端的教堂里去祈祷。

   江永墨的初恋,是和这个信奉上帝、喜欢祷告的舞女叶澜香,她周旋在一个充满肮脏欲望的生活空间里,却向往一个洁净的世界,所以每一天出了舞厅,就到教堂听信徒们唱赞美诗,风雨无阻   这条路上,有江永墨初恋时的拥抱和亲吻,这条路,似乎也将成为他青春尽头的最后一个人生驿站。

   78岁的国民党老兵江永墨,在导游程秋裳陪同下,颤巍巍地寻找到当年的国民党中央银行金库,如今已经一分为二,一半是一个法国西餐厅、一半是哈根达斯冰饮店   54年前,24岁的上尉江永墨,躺倒在一片血泊中的地方,如今站着两个性感的“80后”美女,穿着高跟鞋和超短裙,露出两条修长白皙的腿,吃着五颜六色的哈根达斯冰激凌,那颜色,让江永墨想起那天被M1卡宾枪的子弹打得脑浆外露的尸体,他突然很想吐。

   马路上很干净,54年前地上流淌的血,早已消逝不见;   一个人的足印和血迹,被岁月的流水冲刷,了无痕迹   这个人来人往的闹市,只有88岁的老兵江永墨还记得,半个世纪前那场枪林弹雨的战争那些同样年轻的生命,也是在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夏日,永远沉入冰冷黑暗的九泉。

   那天的霞飞路,有很多躲避战火的人从躺在地上呻吟的江永墨身边经过,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有人想救他,乱世命如草芥,人心一个个变得都如铁石一般江永墨觉得自己身上的血都快流光了,全身寒冷,他绝望地望着漫天硝烟遮蔽下的阳光,知道自己也许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这时一辆疾驰的美式吉普车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一个刚才一线溃退下来满面烟尘的上尉军官,是黄埔校友林慰然,他一把抱起江永墨上了车,美式吉普车继续朝黄浦江外滩狂奔,林慰然在车上给江永墨包扎好下部的伤口,从他满是鲜血的裤裆里,掏出一截被打断的血肉模糊的命根,用纱布包好,放进江永墨的军装口袋里,长叹了一口气。

林慰然在战场上见过各种死伤,肚破肠流、断腿缺臂、脑浆外露、五官全毁……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命根被打断的,可和那些已经曝尸于荒野、化身为白骨的士兵相比,成为一个太监,已经不算太悲惨了,至少命保住了  “谢谢你,老同学,救了我一命,我们这是去哪儿。

”昏昏沉沉中,江永墨问  “去黄埔江边,但愿能赶上一艘开往台湾的船”林慰然说: “到了船上,给你找一个医生,把那个重新缝合起来”  “没用了,缝合这个,是一个复杂的手术,还必须在无菌的手术室,船上哪有啊。

”江永墨苦笑着,脑海里划过舞女叶澜香千娇百媚的脸庞,心中万念俱灰   美式吉普车终于开到了外滩,可是已经迟了,上海最后一艘开往台湾2600吨的“贺平”号巨轮,正缓缓拔锚离港,可以看到船身明显倾斜,超载严重。

   “贺平”号的船舱里挤满了人,三层甲板上,也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   因为一票难求,码头上没有挤上船的人更多,成百上千人,拿着皮箱和行囊,扶老携幼,多是官员、商人还有交际花和名伶,都是这个正在崩塌的金字塔塔尖上的所谓上层人士。

沧海巨变的一刻,那些底层的人等待命运的转折,那些上层的人恨不能插翅逃离大陆   在上海、在厦门、在广州、在全中国,每一个码头和港口上,一对对父子、母女、夫妻、情侣分别在历史的渡口,他们谁也没有想到——   这转身一别,竟然是漫漫一生;

   所有的告别,竟然都成了永别;   所有的再见,竟然都成了不见     这是1949的上海,这是1949的中国——   多少人笑逐颜开,多少人痛哭流涕;   多少人策马扬鞭,多少人仓皇辞庙;   多少人冲出牢笼,多少人遗尸沙场……。

  “赶不上了”开美式吉普车的上士陈航欣焦急地说,眼睁睁看着“贺平”号缓缓离港  “把迫击炮架起来,警告性射击,发射一枚炮弹,落在轮船前方方平你不是海军军校毕业的吗,你负责打旗语,告诉船长,必须回来接我们,否则将炮轰轮船。

”   林慰然从美式吉普车后座上架起迫击炮,炮手方平这才恍然大悟,林蔚然撤离前线的时候,为什么执意要带上迫击炮   炮手方平原来是海军军校毕业的,专职舰炮射击,毕业后因为内战爆发,国民党陆军炮兵缺专业的炮兵手,他就被分配到陆军炮兵部队里打美制105mm榴弹炮,打迫击炮简直是小菜。

  “只有3发炮弹”炮手方平说,他小心翼翼校正好方位,发射了第一枚炮弹,炮弹不偏不倚,正好打在轮船前方10米的地方,可是船太大,迫击炮的威力有限,溅起的浪花没有被船上的人发现  “继续射击,只剩2发炮弹了,一定要瞄准了,射得再靠近舰首一些,连续发射两枚。

”林慰然说,手拿望远镜瞭望“贺平”号  “可炮弹两发都射完了,我们拿什么威胁船长?” 炮手方平问  “笨蛋,对方怎么知道我们没炮弹,只要引起他们的注意就行了”林慰然吼着说   两枚迫击炮弹呼啸着射出,几乎就在舰首处爆炸,把“贺平”号震了一下。

   “报告,有炮弹向我们射击”船员向船长报告   “解放军还没打到外滩啊”船长席远也是海军转业的,他纳闷地拿起望远镜四处瞭望,发现岸边一辆美式吉普车上架设的迫击炮,和炮手方平拼命挥动胳膊的旗语:“请接我们上船,否则将炮击轮船。

”   席远明白这艘超载严重的轮船,是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的,可是又不能调转轮船回去接人,解放军的枪炮声已经在市区由远及近地响起他想了想,决定派一艘小艇去接人,轮船原处等候   席远命令船员给美式吉普车上的几名军人打旗语,告诉他们将派小艇接他们上船。

也是国民党军人转业的席远心里很同情这些背水一战、后无退路的残兵败将   炮手方平和林慰然都看到轮船船员的旗语,接着看到轮船停在黄埔江中央,从船上被放下一艘救生小艇,缓缓朝岸边驶来   岸上滞留的上千人开始骚动,都朝小艇涌了过去。

   林慰然持冲锋枪下了车,司机陈航欣拿着左轮手枪背着受伤的江永墨,炮手方平背着迫击炮手拿卡宾枪朝外滩走去看到上千人潮涌向即将靠岸的小艇,林蔚然拿冲锋枪朝天空警告性射了一梭子弹,被枪声吓了一跳的人群,在黑洞洞的枪口面前让开了一条路,眼睁睁看着4个军人上了小艇。

   一只皮箱从天而降,落在小艇里,一个外表不羁的中年男人扔下来手中的行囊,说:  “大兵哥,皮箱里有6根金条,值1万美金,是我一生的积蓄,全送给你们了,买一张去台湾的船票,可以吗”   林慰然盯着这个男人,想了想,把手中的枪晃了晃,说:“你,上船吧。

”   中年男人吹了一下口哨,跳上了船   在他千金买票的提示下,那些商人纷纷举起手中的皮箱乞求:“我有钱,带我走”那些漂亮的名伶、贵妇也争先恐后地说:“带我走吧”   面对眼前无数祈求的面孔,4个兵败逃亡的军人那一刻恍然觉得自己成了上帝。

   一个纤弱的声音,在喧哗的众声中传进林慰然耳朵:“带我走,可以吗,求你了,我丈夫也是军人,已经去台湾了,我们结婚才4个月”   林慰然循声望去,看到一张梨花带泪的脸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谢韵慈,忧伤和惊恐都掩不住她柔弱却惊人的美貌,让人一见就心生怜意。

旁边站着她的母亲,两张宛然相似的面孔,一张苍老一张年轻,一张如春叶,一张如秋叶   林慰然在死尸和硝烟中练就的铁石心肠,突然被一个女孩盈盈的泪光所打动:“你上船吧”   谢韵慈含泪拜别母亲,也跳上了小艇,她朝母亲挥手:“妈妈,到台湾就给你写信。

”   有些人跃跃欲试,也想跳上小艇,如果都上船,非翻了不可林慰然手拿冲锋枪又朝天打了一梭子弹,岸上的人看着这张从死尸堆里爬出来的冷峻的脸,不怒却有萧索的杀气,全退了回去   小艇往停泊在黄埔江中央的“贺平”号开去,他们都被用缆绳拽上了“贺平”号的甲板,上面已经人满为患。

   巨轮缓缓转身,驶出黄浦江,驶向茫茫大海,船上的人,忧愁地望着逐渐远去的外滩十里洋场,逐渐从视野里消逝的大陆山河,没有人想到这竟是他们一生中对故乡和亲朋的最后一次回眸   他们离开的时候,恨不得插上一双翅膀逃离。

   可是,当他们登上台湾岛,开始命运的下半场时,以为在这小岛上是一个过客,却成了归人;   他乡在漫长的等待中,恍然已变成故乡;   遥遥无期的思乡,如天边的一轮明月,可望不可及;只能在梦境和想象中,化身隐形的翅膀,飞到那肉身不可企及的彼岸。

   一轮皎洁的月光下,“贺平”号驶离了舟山群岛,开始进入深海,月色下是无边无垠的海水,风吹动着海水逐浪沉浮,远处有一两只海鸥在夜色里不知疲倦地挥动着翅膀,出没在浪涛里炮手方平、司机陈航欣早已躺在甲板上睡着了,江永墨因为伤口感染,发起了高烧,谢韵慈见林慰然照顾一天很累了,就主动提出晚上看护江永墨,让林蔚然睡觉。

    江永墨发烧40度,全身冒虚汗,甲板上海风很大,一吹全身发冷,他在迷迷糊糊中喊着“好冷”可是走得匆忙,没有盖的衣物,谢韵慈看着半昏迷全身哆嗦的江永墨心生怜悯,犹豫了一下把他揽入怀中,用身体帮他挡风取暖,一边想着丈夫简心城的部队应该已经到了台湾。

杭州离别的时候,简心城让新婚妻子一定去台湾聚首,因为他的部队是蒋介石嫡系,已经确定准备奔赴台北登陆    谢韵慈万万没想到的是,在她好不容易挤上船,踏上赴台湾的坎坷海途中时,简心城的部队刚刚败退到浙江海边,沿途一路丢弃走不动的断腿伤兵和抛锚的坦克卡车,准备登上美式运输舰,解放军的追兵已经杀到海边。

运输舰怕搁浅,停在离海滩很远的地方,上百艘小艇载着国名党士兵往运输舰拼命划,到达后一个个国民党溃兵攀着运输舰舷边的一根根绳梯,如一只只可怜的蝼蚁拚命往上爬解放军追兵在岸边架起枪炮,朝水面上的国民党兵射击,很多士兵被密集的弹雨射中落海。

艇上的国民党官兵用枪还击,护航的一艘2400吨级国民党驱逐舰“东湖”号,用4座114毫米炮舰炮猛轰滩头的解放军,解放军炮兵用日式75毫米野炮还击,双方爆发激烈炮战,照明弹、炮弹爆炸的火光点亮了整个夜空,炮弹在海中扬起冲天的水柱,把一艘艘小艇掀翻。

   解放军3发炮弹命中舰桥,舰长和操舵兵被当场炸死但解放军炮弹没有打军舰的穿甲弹,只能在军舰表层爆炸,无力穿透厚厚的钢板,步兵战防炮只能打坦克,更无力威胁军舰厚装甲国民党海军的舰炮却是穿甲弹,射速、口径和威力远高于陆军火炮,解放军炮火一度被压制,被击毁3门日式75毫米野炮。

解放军很快增派了一个美式105毫米榴弹炮营,并采用全装药,以加强穿甲力,国民党舰连续被命中10余发炮弹,甲板、指挥台、轮机舱等多处开花,右舷吃水线下被炸开一个大洞副舰长林立堂吓出一声冷汗,慌忙命令军舰开足马力逃跑,将航速提到28节,丢弃了几千名陆军官兵和那艘运输舰。

    美式运输舰已经被两枚炮弹击中尾部,笼罩在浓烟中,火焰升起,几分钟以后火很快蔓延到机房,点燃了汽油,发出更剧烈的爆炸声,逐渐下沉    谢韵慈的丈夫简心城身上背着中正式步枪,沿着倾斜的运输舰舷边一根绳梯拼命爬,终于快爬到船上了,突然又一枚炮弹落在甲板上,巨大的气浪把他推下去,脸被爆炸的高温气浪灼伤,满脸都是血泡,从高高的运输舰上跌入大海,身上背负的枪、弹药和行囊使他难以漂浮在海面上,苦涩的海水劈头盖脸扑来,汹涌的怒涛瞬间把他彻底淹没,他拼劲全力挣扎想浮上来,可背负的沉重行囊慢慢把身体坠入更加黑暗的深海,简心城的呼吸慢慢窒息,他想喊,可那垂死的喊声,还没出口,张开的嘴就被海水无情地灌入……。

   月色下,满布油渍的海面、海滩上到处是倒在血泊中的两军尸体,海上的浮尸更多,刚才还鲜活和厮杀的生命,瞬间变成一具具年轻的尸体,他们的青春梦想彻底冰寂,情感和欲望从此被埋葬,连同尸体一起永远沉入黑暗寒冷的黄泉。

   在丈夫简心城的尸首缓缓沉入大海时,谢韵慈怀抱着受伤发着高烧的一个陌生男人,带着对简心城的思念和担忧,渐渐进入梦乡   可怜碧海沉底尸,犹是夜船梦中人   这时在台海海峡的两端,往返着许多夜渡的船舶,每一艘都超载,因为国民党正在大搬家,恨不能把整个大陆的一砖一瓦都搬到台湾。

   超载的,除了人、除了货物,除了军火和钱,还有满船的生离死别;   人和货可以靠岸,登上弹丸小岛;   可那一船船的乡愁离恨,自从离开大陆港口,历经半世纪悠悠岁月,再也没能靠岸;   那长夜漫漫的思乡,只能在睡梦中,化身隐形的翅膀,飞到现实里难以归航的彼岸。

   “贺平”轮的满载排水量2600吨,标准载客为650人,但船上却挤了1000多人,其中有票乘客550人,船员110名,无票者约600人,这些无票者多靠关系、金条挤上人满为患的客轮船上还载有600吨的钢材、国民党军统的重要文件和档案200箱、国民党中央银行的200箱银元,还有几个达官贵人养的宠物狗,人没能上船,但狗可以,只要主人有权和钱。

    尽管早已经超载,但是船长和船东,都不敢拒绝国民党军统的文件和中央银行的银元,乃至达官贵人的狗,所以“贺平”轮从离港启航的那一刻起,就漂泊在危险的航程里,因为超载,速度异常缓慢,“贺平”的目的地是台北。

    离“贺平”轮50海里处,有一艘船也在昼夜兼程驶向台北,是受了伤的2400吨级国民党驱逐舰“东湖”号    副舰长林立堂下令抛下几千名陆军士兵和一艘舰后,命令按原计划开船去台北    他丝毫也不害怕军法的处置,整个国民党军队都在雪崩一般败退,只要把眼前的解放军从两个炮兵营夸大为两个炮兵团,那么他命令抛弃袍泽官兵,不是无情而是明智。

    一直到驱逐舰“东湖”号逃得已经看不到陆地了,林立堂才缓了一口气,下令检修军舰检修时,发现弹药舱内壁卡着一发未爆炸的105毫米榴弹炮,让全舰幸存的官兵吓出一身冷汗:若这颗炮弹爆炸,“东湖”号必沉无疑,所有人将死无全尸。

   “报告,动力系统修好,雷达被炸坏了,无法修复,右舷吃水线下被炸开一个大洞,没有穿透装甲,暂时没有进水”轮机长报告   “很好,把航海图拿来”    “东湖”号上的国民党海军官兵,对台湾并不陌生1947年2月28日,台湾爆发“2。

28”起义后, “东湖”号驱逐舰于3月8日中午载着21军先头部队在基隆登陆,遭到起义群众阻拦,21军竟在船上架起机枪向码头上的群众扫射,血洗了基隆    军舰的速度快,民船的速度慢,在通往台北的路途中,一艘受了伤的军舰和一艘超载的轮船,此时相距50海里。

    第二天黄昏,台湾海峡上空乌云密布,下起了倾盆大雨,海上风浪很大,雨雾遮蔽了人们的视野超载的“贺平”轮在风平浪静时都有些倾斜,如今一个大浪打来,更加摇摇晃晃,如一个东倒西摇的醉汉,船身被风浪、沉重的银元和钢筋压得吱吱作响。

黄豆般大的雨点劈头盖脑地打在露宿甲板的上百乘客身上,还在发烧的江永墨全身都被淋透了    不远处,传来刚出生的婴儿呱呱坠地后哭泣的声音,林慰然循着声音望去,一个孕妇虚弱地躺在她丈夫怀里,在风雨中产下一个女婴,刚生下来的婴儿被倾盆大雨浇湿了,产妇的污血也被雨冲洗干净,丈夫拿起一把剪刀,剪断了脐带,把婴儿抱在怀里,试图用自己的身体帮孩子挡雨,可是风雨太大,孕妇和婴儿都异常虚弱。

   “再呆在这儿,江永墨一定会死的,我们去找一个船舱避雨”林慰然冒着雨对谢韵慈和另外2个军人说,他拿着枪,让炮手方平背着烧得昏迷的江永墨,几个人朝船舱走去,走了几步想了想,回头对那个孕妇的丈夫说:“你带着婴儿和老婆一起跟我走,找一个船舱避雨。

”    底层的每一个船舱已经人满为患,无立锥之地,空气污浊,只有第三层头等舱比较空荡,但都是达官贵人的舱位,包括国民党江苏省政府副主席、国防部参谋总部中将的家眷、蒋经国密友“总统府”机要室副主任之子、江夏音乐学院院长、上海巨商程浩民等,甚至还有一个上海滩的青帮老大。

三层过道上,每层都有全副武装的船员警戒    “这是头等舱,你们没有票不准进去”全副武装的执勤船员拦住了林慰然一行    “他在前线中了弹伤口又感染,发着高烧,她是一个孕妇,刚生完孩子,婴儿也在淋雨,你们让我们进去避一下雨,等雨停了我们就走,回到甲板上。

”林慰然毫不退缩,拿着枪据理力争,经过枪林弹雨的人,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身上自有一种让人胆寒的杀气船员虽然拦着他们,态度上却不敢放肆,只是好言相劝:“我们也同情你们,可这里面住的都是大人物,我们不敢擅自放人进去,你还是去找船长吧,不然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    正在吵嚷和僵持的时候,一个国民党中校侍从官走过来,冲着林慰然怒斥:“你是哪个部队的,这么没规矩,没票也能硬闯吗?”   “我兄弟在前线中枪,人都快死了,还讲什么规矩”上尉林慰然在中校面前毫不示弱,据理力争。

   一个很好听却沉静的声音打破了他们的争执:“你们不要吵了,让他们进来吧,到我船舱里休息,那个孕妇和婴儿好可怜,全身都淋透了,进来换件干净的衣服”   大家循声望去,看到一个沉静清丽的少妇俏立在不远的船舱前,一身白色旗袍,婷婷玉立,秋波流盼中有一丝掩不住的忧愁,旁边跟着一个4岁左右的女孩,活泼可爱。

谢韵慈一眼就认出她是上海滩著名的程派京剧名伶梁秋眉,后来下嫁给国民党中将陈达仁为小妾,那个中校就是她的随身侍从,一听夫人发话,马上让他们进了梁秋眉的头等舱这是一个独立的套间,很大,里面还有卫生间,桌面上摆着咖啡、奶油蛋糕和巧克力糖。

居然还有留声机,里面传出程砚秋唱的京剧名段《锁麟囊》:    春秋亭外风雨暴,何处悲声破寂寥    隔帘只见一花轿,想必是新婚渡鹊桥    吉日良辰当欢笑,为什么鲛珠化泪抛?    此时却又明白了,世上何尝尽富豪。

    也有饥寒悲怀抱,也有失意痛哭嚎啕……    梁秋眉从小和师哥京剧武生杨逸一起学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19岁登上上海滩舞台,一唱成名她出众的容颜和唱腔也吸引了众多权贵贪婪的目光,其中国民党中将陈达仁是一个狂热的京剧票友,他用钱收买了梁秋眉的师父,也用千金打动了梁秋眉贫穷的父母,终于劝诱梁秋眉向荣华富贵低头,和师哥分离,嫁给了陈达仁为妾,并生下一个女孩。

陈达仁是一个才华平庸的将军,却是一个精明的商人,他看到1949年因国民党兵败,有百万上层人士逃到台湾,这些人都很有钱,在小岛上却无家可栖,预感到台湾的房价和建筑业将会兴旺,于是抛光了在上海的产业,在台北买了2栋楼。

这次又偷偷贪污了部队600吨钢材,准备运到台北囤积高价出卖,同时让梁秋眉携女儿先到台北定居    这艘船上的千名乘客,按说都是在国民党土崩瓦解的金字塔结构中处于上层的人士,可是同一艘船上,这些上层人士又被一个新的金字塔重新解构了。

小官员小商人只能拥挤在底舱和一层二层船舱,头碰头、脚挨脚,在空气污浊的船舱里挤得水泄不通,缺少水和食物,连如厕都要大排长龙,更有没票临时靠钱和关系上船的百名乘客,要露宿在甲板上忍受风雨之苦可是梁秋眉这些高官家眷和巨富,依然高卧在宽敞的头等船舱里,有舒适的床和独立卫生间。

    也许只有死亡那一刻,众生才能真正实现平等那些有钱的,带不走一毛钱;那些有权的,威胁不到死神;那些有貌的,色诱不了阎王    带着这种人世间难有公平的心理,怀着对梁秋眉的感激和本能的仇视,他们进了这个京剧名伶的头等舱。

梁秋眉其实是一个很善良的女子,她拿出自己和小女儿的衣服,在卫生间给孕妇和婴儿换上,给母女二人冲了两杯热牛奶,让她们躺在床上休息    “谢谢你,没有你,我和孩子可能都活不过今夜了”萍水相逢的孕妇,对梁秋眉流下感激的泪水,刚才还在风雨中啼哭不止的婴儿喝饱了奶,在温暖的床上很快进入梦乡,可爱的小脸还带着初临人间不知世事忧愁的微笑。

    梁秋眉又让江永墨服下两颗退烧药和抗生素片,给他换了一套老公陈达仁干净的将军服,把换下来的肮脏军服,准备装进一个塑料袋,突然闻到一阵让人恶心的臭味,她沿着臭味的源头摸进军装口袋,取出纱布包裹的被子弹击断的一截命根,经过1天已经烂成一堆腐肉,谁也认不出那是什么?

    “这是什么肉?已经腐烂了”梁秋眉皱着眉头问    江永墨吃了药觉得意识清醒了很多,烧也退了一些,他一声不吭拿起不复原形的命根走到外面,丢进大海里,看着那一截腐烂的肉、曾经也是欢乐源泉的命根很快消失在浪涛里,心中灰暗无比,从今往后,自己不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男人了。

    梁秋眉不知所以,她吩咐卫兵烧了一壶开水,分给大家喝    已经是黑夜,透过船舱的圆窗,看到外面黑漆漆的台湾海峡,依然风雨交加,雨甚至更大了,风吹得海浪汹涌,拍打着超载的“贺平”轮,全身钢架吱吱作响,没有人听出警讯,距离40海里处,受了伤的2400吨级国民党驱逐舰“东湖”号,正以高速向“贺平”轮逼近。

    在这样一个风雨之夜,这一群素昧平生、背井离乡的人,因为上苍有意和无意、偶然和必要的安排,成了命运的同林鸟    “你们谁去过台湾?”梁秋眉问    21军145师上尉林慰然被梁秋眉的一句话唤醒了记忆,台湾是一个让他想起来就有负罪感的地方。

2年前刚从军校毕业分配到21军的林慰然本来驻扎在上海1947年2月27日,黄昏,台北市南京西路,一个带着两幼子艰难度日的寡妇林江迈守着烟摊招徕顾客突然,烟草专卖局专员叶得根带着9名缉私队员来查没香烟,林江迈向他们苦苦哀求,无济于事。

拉扯之时,一名缉私队员用枪托将这个可怜的寡妇打得头破血流愤怒的围观群众与缉私队员发生冲突,这时缉私队员傅学通向人群开枪,当场打死无辜市民陈文溪如一颗烟火点燃一望无际的干柴,这一偶发事件引爆了台湾历史上著名的“二二八起义”。

几天之内,暴动民众控制了台湾大部分地区蒋介石电令驻守上海的21军火速乘船赶赴台湾平乱,并限令于3月8日前赶到    1947年3月8日,是梁秋眉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日子,那天他随21军先头部队在基隆登陆,很多民众在码头阻拦,21军竟在船上架起机枪向群众扫射,血洗基隆,他在长官命令之下,也开枪了,那是23岁刚从大学毕业的他第一次杀人。

    第一次看到血流成河的场景;    第一次闻到尸体腐烂的臭味;    第一次感到夕阳下满目遗尸的凄凉    面对大多数是手无寸铁的平民,他甚至有想丢掉枪逃跑的冲动,作为一个军人,他不惧怕战争,却厌恶殃及无辜的杀戮。

    这个海上的风雨之夜,颠簸的“贺平”轮上,林慰然突然想起在基隆一个破旧的小巷,他朝一对参与暴动手持短刀逃跑的高山族年轻夫妻开枪,随着几声枪响,他看着夕阳下跃动的两个身影应声倒在地上,血流了一地,走近时,看到那个高山族女孩姣好的脸上,一双好看的眼睛,死不瞑目盯着他,污血从被击中的脑袋流到年轻美丽的脸庞,僵死的手里还紧握着一把锋利的刀。

不远处,一个流着鼻涕的7岁左右小男孩,用仇恨目光看着这个从大陆来的陌生军人,然后迅速跑远    如果世间真有忘川,林慰然多么想一饮希腊传说中地狱之河的水,让他可以遗忘那血泊中的小岛往事所以,他没有告诉梁秋眉,说去过台湾。

    同一个夜晚,有人想到的是杀戮;有人追忆的是风月    失去了命根的江永墨,在黑暗中闭着眼,烧还没全退,躺在船舱的一个角落里,寂静的夜如一个摇曳心情和往事的摇篮他想起在上海霞飞路一个破旧旅馆里,和舞女叶澜香第一次肉体缠绵的夜晚,那是令他第一次身心沉醉的性经历,也是今生唯一的一次了。

    叶澜香是一个雅致而性感的红舞女,喜欢穿白色和红色两款旗袍,白色纯洁,红色艳丽,当她穿着这两种颜色的旗袍时,那张风华绝代的脸会呈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紧身的旗袍把她性感身材衬托得凹凸有致其实叶澜香还是复旦大学教育系二年级的女大学生,始建于1905年的复旦,是中国人自主创办的第一所高校,首任校董是孙中山,复旦二字摘自《尚书》中“日月光华,旦复旦兮”的名句,意在自强不息。

1947年的上海,因为内战物价飞涨、民生凋敝,叶澜香的父亲只是一个小公司的职员,无力养活一大家子,更无法支付大女儿叶澜香的学费和生活费    下海兼职当舞女,成了复旦校花叶澜香无奈的选择    当时的上海人叫舞女是“货腰女郎”、“火山仙子”或“弹性女孩”。

“货腰女郎”是指舞女出卖苗条的柳腰供人搂抱,“火山仙子”比喻舞女的乳峰如山也就是说,当舞女的,你的柳腰和乳峰就从私人领地变成一个男人的消费场所“弹性女孩”通常是上海滩外国人对舞女的称谓,源于英文Dancing Girl。

民国时期上海舞女如过江之鲫,巅峰时达到万人    叶澜香凭着绝色容颜和高挑身材,很快成了凯旋门数百个舞女中的红牌    凯旋门舞厅,是一个从德国移居上海的犹太商人在1930年代斥资30万两白银建成的凯旋门舞厅主体建筑共三层,第二层和第三层为1000平米舞厅,号称“千人舞池”。

舞池地板为“弹簧钢板”,这种当时全国独家的“弹簧地板”在跳舞时会出现震颤和波动,配合音乐使舞步更有韵律感舞池周围由七彩琉璃铺成,下装2000个彩色灯泡,晶莹悦目凯旋门舞厅太拥挤,很多有钱人的车子只能泊在远处马路等候。

为方便舞客,凯旋门楼顶中央矗立着高达6米的霓虹灯塔,塔上安装七彩灯泡,串成一个个数字每辆舞客专车都可以领到一个号码,当司机看到号码在灯塔上亮起时,就知道雇主舞毕要回府了    大方的舞客邀请心仪舞女跳舞,照例先开香槟,舞女可抽回扣20%。

舞厅实行“买钟”制,舞客看中一个小姐,即买断时间,请她聊天、跳舞如果动手动脚,必须另外给舞女小费,要带她出舞厅消遣先买“出街钟”    1947年4月暮春的一个周末,军校刚毕业分配在国防部上海参谋分部的江永墨,被两个朋友带着,穿着便服第一次走进战争中依然歌舞升平的凯旋门,女人的手都未曾牵过的这个军中男孩,被眼前美女如云的奢华和香艳所吸引是不足为奇的。

江永墨不会跳舞,只是在一旁喝着香槟,静静地看两个朋友搂着穿着清凉的舞女跳舞    突然,邻座的两桌人起了争执,接着很快打了起来    凯旋门舞厅请了上海青帮老大杜月笙的手下看场子,一般人是不敢在这里闹事的,即使是“富二代”,也照样被青帮流氓暴打一顿丢到马路上。

但是偏偏这两桌的人,都是黑道惹不起的一桌是美国驻上海太平洋舰队的洋水兵,另一桌是国民党的“官二代”,为首的是京沪杭警备副司令的公子,他老爹手握全上海的军警大权    抗战后的上海有很多美国水兵,当时每个美国海军士兵平均工资有100多美元(以购买力相当于现在3000美元),1946年3000多元法币兑换到l美元,到1948年1月,就须17.8万法币才能兑换到l美元。

由于法币的迅速贬值,每一个美国兵在上海都是百万富翁,他们是十里洋场酒吧、舞厅和青楼的常客    这一桌的美国水兵和另一桌国民党“官二代”争抢的一个舞女,就是叶澜香,凯旋门最红的舞女拉扯之中,叶澜香的红色旗袍被撕破了,裸露出半个异常丰满的胸,白皙的皮肤在绚丽的灯光下分外妖媚。

    那是江永墨第一次看到叶澜香,赤裸着上身,一张狼狈之中惊慌失措的脸,却有说不出的妩媚和娇娆    我们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双重人格,有时开朗、有时忧郁;有时内向、有时外向    但很少有一个女人,如叶澜香,可以把活泼和安静、放荡和端庄、妖媚和清纯如此矛盾的性格,如此和谐地共处于一个如花似玉的身体。

    她卖笑,但不卖身;    她时而冷若冰霜,时而艳如桃李;    她可以让男人搂着柳腰,但绝不和你上床;    她终日周旋在一群垂涎三尺的男人中间,保持着处子之身;    她是苏妲己,也是聂小倩;

    她是美女,也是狐妖;    她是一朵盛开在淤泥里的白色莲花,一朵长满毒刺的芬芳玫瑰;    她的名字叫叶澜香    舞厅里许多人都停下了舞步,看着裸露出胸部的叶澜香被一个美国水兵和一个国民党“官二代”继续拉扯,仿佛她成了一个人人争抢的篮球,叶澜香满脸通红,羞愧难当,即便是舞女,也是第一次在大众面前坦胸露乳。

打手缩在一旁不敢上前,而许多嫉妒她的舞女在一旁禁不住抿着嘴幸灾乐祸地偷笑    江永墨冲了上去,一个左勾拳一个右直拳,干净利落地把喝得有些醉意的两个人击倒,然后拉着叶澜香狂奔出凯旋门舞厅,几个高大健壮的美国水兵和国民党“官二代”停止了争吵,不约而同地追了出来,叶澜香穿着高跟鞋跑不快,出了大街很快就要被追上了,危急时,江永墨想到身上还戴着手枪,尽管没穿军服,但他的皮带上还是习惯性地佩戴了枪套,他娴熟地掏出了左轮手枪,转身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跑在第一个的美国水兵,在枪口面前,几个平时嚣张惯了的美国水兵和“官二代”只好停下脚步,骂骂咧咧地看着两个人离开。

    等走远了,江永墨才意识到叶澜香还半裸着胸部,红色旗袍被撕破了,过往路人全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江永墨赶忙脱下西装给她穿上,把枪重新插进枪套里   “谢谢你,你是军人”叶澜香惊魂初定,真诚地道谢,第一次正眼仔细打量了眼前这个男人,有一张轮廓鲜明的俊脸,面容坚毅,眼神却很干净,一看就知道是一张阅历未深的白纸,和她平时在舞厅里周旋的各种奸猾好色的男人截然不同,让她觉得新鲜而亲切。

    夜幕下华灯璀璨的霞飞路,三步就是一家百货商店   “可以陪我去买件旗袍吗,这件已经破了”叶澜香问   “好啊”江永墨说,这是她第一次陪着女孩买衣服,军校4年,都没有机会接触女孩,这么漂亮的女孩更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交谈。

    叶澜香拉着江永墨进了一家百货,她不断地试衣服,各种颜色和款式的,白色、红色、紫色、蓝色、橙色……,然后穿出来给江永墨欣赏    江永墨看到了一个百变的女人:活泼的叶澜香、安静的叶澜香、性感的叶澜香、典雅的叶澜香、娇艳的叶澜香、清丽的叶澜香……。

   “哪一件好看”叶澜香突然意识到自己喜欢穿新衣给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男孩看,是因为女为悦己者容吗?也许是在风月场里,见惯了那些成熟到烂透了的商场官场老奸巨猾的男人,她反而喜欢这个单纯坦荡的男孩,也比大学里文弱的书呆子男生,多了一份硬朗坚毅的男人味。

    江永墨第一次近距离地欣赏一个女孩千姿百态的美:“都好看,那件白色的旗袍穿起来好干净”    “好吧,那就买白色的”    江永墨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白色旗袍明艳动人的女子,突然想到她的舞女身份,轻视和爱慕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在心里激荡。

他走到柜台前买单,还好这个月刚发了薪水,从口袋里取出厚厚一叠法币,通货膨胀到了1949年,已经夸张到小孩去买糖都要带一叠法币1947年,通胀刚刚开始,但大量的国民党中下层军官,他们微薄的薪水已经难以养家糊口,士气低落也就可想而知。

解放军则不同,每一个农民出身的士兵,背后都有一个分到了地主农田的家庭,他们在前线浴血奋战,本来无产的父母和妻儿终于可以在自家田里耕种,得以温饱他们深知,如果打输了这场战争,父母妻儿也将失去刚分得的田地    解放战争的结局,是一场没有硝烟的土地革命决定的。

    尽管一件旗袍花去了一个月大半的薪水,江永墨还是很开心地买单    有一种女人天生就有一种力量,让男人心悦诚服、兴高采烈地花钱,除了与生俱来的如花容颜,还要有看似无形却无处不在的风度气质和性格魅力,叶澜香无疑就是这种女人。

    暮春的那个夜晚,天空有寥落的星辰,风还有一些凉意,街边的树开得繁茂,路灯橘红,行人匆匆   “送你回家吧,你住在哪儿”   “可以陪我去教堂吗我每天都去,或者先去教堂再去舞厅,或者跳完舞以后去教堂。

”    “你信基督?”    “难道让我信三民主义吗?那些腐败的官员都已经遗忘了,他们只信仰钱,而我比他们多了两样信仰,除了钱,还有基督和爱情”    江永墨相信冥冥中确有命运的安排,但他对神的态度是不排斥也不信仰,所以他是属于那种随和的人。

进一个寺庙,对着观音拜三拜;见一个教堂,对着基督在胸口划十字;入一个道观,也要对太上老君敬一柱香当然,偶尔也会发生一些小错误,比如对着观音划十字,然后赶忙纠正过来    霞飞路附近的教堂,离闹市其实不远。

两人走了10分钟,就看到哥特式教堂高高的钟塔,进去以后,教堂内光线幽暗,有温馨的烛光闪动,屋顶上有彩色玻璃大窗,可以看到黑暗的苍穹江永墨偷瞄了一眼叶澜香,发现这个艳媚性感的舞女,突然脸上显出庄严安静的神态,她虔诚地在基督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受难雕塑前跪下,双手在胸中划了一个十字,然后闭上眼睛,把手按在胸前,低声朗诵着圣经里的话:。

   “你们的装饰不应是外面的发型、金饰、或衣服的装束,而应是那深藏于内心,基于不朽的温柔,和宁静心神的人格……你必汗流满面才得以糊口,直到你归了土,你是从土而出你本是尘土,仍要归于尘土”    江永墨也跪在她旁边,觉得她抑扬的声音很好听,如古筝一般婉转,侧眼看到她阖着双目,长长的睫毛如垂柳一般,鼻子如浮雕一般笔直,小巧鲜红的唇开启着,让人有想吻的冲动,他在圣像前竭力抑制内心的心猿意马,虽然生理、心理和情感都被眼前这个女孩所吸引,但是理智告诉他,初恋不应该属于一个舞女。

她的职业必须被1000个男人搂住跳舞,对1000个男人媚笑,即使只是逢场作戏    出了教堂,叶澜香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今后,你愿意再陪我从教堂走到舞厅吗?”    “可是,我更愿意陪你从舞厅走到教堂”江永墨略带讽刺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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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一帆  (影视编剧、作家)   (原报社副主编,原《南方周末》和《南风窗》特约撰稿人,原新华社《国际先驱导报》特约记者,福建省作家协会会员    著作有全球首部反恐小说《用一生逃离911》、1996年台海三军反“台独”军演纪实《惊涛拍岸》等,原笔名“剑啸”撰写的台海、财经和国际新闻报道,被新浪、搜狐、腾讯、凤凰网、央视网、新华网和《南方都市报》《新京报》《北京青年报》《联合早报》《东方早报》《南京晨报》《华西都市报》《广州日报》《都市快报》等国内上百余家报纸和网站,在长达10年时间里广泛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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