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恐是世界性问题，各国需要通力协作，相互学习各自经验。对典型国家反恐情报机制的进行研究，对我国反恐工作具有意义。

 

〔作者简介〕化国宇，中国人民公安大学法学院讲师，硕士生导师，中国人民大学与法国巴黎第一大学联合培养法学博士      〔文章来源〕《情报杂志》2017年第9期，略有改动摘  要：［目的/意义］反恐是世界性问题，各国通力协作，相互学习各自经验。

对典型国家反恐情报机制的进行研究的重要性对我国反恐工作的意义毋庸赘言［方法/过程］分析法国的反恐情报机制，形成对其反恐情报法律体系、领导体系、执行机构体系及其之间的相互协调、衔接机制的系统认识［结果/结论］。

其情报机制可概括为遵循法治国模式，按照宪法、国家安全法、反恐法、情报及其相关法、刑事法典等国内法以及双边和多边条约、公约等国际法建立起来的协调、共享的“情报共同体”系统　　关键词：法国；情报机制；反恐情报；情报共同体。

巴黎恐怖袭击发生之前，法国的反恐情报机制在世界范围内享有非常高的声誉其曾一度成功避免法国在其本土上受到类似英国“7·7”伦敦地铁爆炸案、美国9·11事件的重大恐怖袭击，被英美称赞为“反恐重地”在“9·11”事件后，法国情报机构为美国提供了大量有效反恐信息，英、美等国经常派员去巴黎学习反恐情报经验。

但自2015年起，法国频繁发生恐怖袭击，法国的情报工作备受外界诟病而《新情报法》一定程度上扩大了法国情报机构的权限，在涉嫌侵犯公民权的质疑声中，法国的情报机制再度受到关注在评价反恐得与失，赞扬、诟病与质疑之间，学界却忽略了对法国情报机制本身的系统性研究。

反恐是世界性问题，需要各国通力协作，相互学习各自经验对典型国家反恐情报机制的进行研究的重要性对我国反恐工作的意义毋庸赘言

一、反恐情报法律体系法国的反恐情报机制运作遵循了典型的法治国模式，其框架和运作机制都建立在法律根柢之上（一）法兰西第五共和国宪法1958年10月制订并于2008年7月修改的法兰西第五共和国宪法，规定了法国总统和总理在国防和国家安全领域的各自职权，从总体上明确了总统作为国家反恐情报工作的最高领导地位。

（二）国防法典2004年制定的新《国防法典》取代1972年《国防法典》，成为法国国防和国家安全活动的总章程，并经过多次修改《国防法典》对总统和总理的国家安全职责进行了细化，并规定了国家情报委员会和情报协调官在情报工作中的任务（第R*1122-6条至D1122-8-1条）。

与此同时，该法典还明确了对外安全总局（DGSE）、国内安全总局（DGSI）以及军事情报局（DRM）作为安全情报机关的法律地位以及法定职责（第D3126-1到D3126-14条）（三）国防与国家安全白皮书

《国防与国家安全白皮书》并不是一种法律形式，而是一种类似软法的文件它规定了法国国家安全战略的发展方向，是国家安全立法的风向标法国第一份国防白皮书发表于1972年，通常被认定为是奠定了法国国防政策原则和核威慑战略基础的文件。

2008年白皮书提出建立国防与国家安全委员会，并设立国家情报委员会作为其特殊机构国家情报委员会接受总统的直接领导，协调各情报部门的协调交流2013年白皮书更加强调了情报的重要作用，明确了情报发展尤其是增强赛博空间（cyberespace）情报能力的优先性。

[1]（四）2009年7月29日2009-928号法案[2]该法案也称为“2009年至2014年军事计划法案”，该法案的内容主要是2009年到2014年间的军事发展规划以及对国防相关规定的增补和修改其中第5条规定，情报事业的发展方向由国家情报委员会决定；国防部在军事情报方面的职能包括外国情报和军事情报的搜集，以及与国防相关的危机监测；内政部主要负责国内情报搜集。

附件报告中提出了，法国要在北约内部通过提高情报搜集能力实现战略自主（1.2.2）并列举了提升情报工作的重要举措（五）2015年7月24日2015-912号法案即新国家安全法典2015年7月24日2015-912号法案通常被称为法国的新情报法案。

由于2012年开始生效的《国家安全法典》此前没有关于情报的专门规定，在《沙尔利》周刊恐袭案之后法国政府正式通过新情报法案对《国家安全法典》进行修改和增补新情报法案的主要内容就是在法典中明确有关“搜集情报”的法律规定，尤其是增补了“情报”专章，对情报机关进行明确授权，扩大了其监控范围和手段，使得《国家安全法典》成为重要的情报法渊源。

（六）反恐情报关联领域法律由于反恐情报搜集涉及诸多关联领域，如通信、金融、海关等等这些领域中情报搜集的规定，出现在相关的专门法典如《邮电电子通信法典》《货币和金融法典》以及《海关法典》之中它们属于反恐情报法律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

当地时间2015年1月11日，在巴黎城区举行反恐大游行，法国总统奥朗德等来自约40个国家的政要参加了此次游行二、反恐情报领导体系法国反恐工作是由总统、总理、国民议会、国防与国家安全委员会、国家情报委员会以及外交部、内政部、国防部和经济部等共同组成的总统垂直管理与部门横向协调相结合的联合领导体系，其搭建和运作有着明确的法律依据。

（一）总统在法国，外交和国防是总统的专属领域，反恐工作的最高领导者为法国总统这一授权来源于1958年《法国宪法》的规定：“总统是国家元首和武装部队最高统帅，主持最高国防会议和国防委员会”《法国宪法》第16条还规定：“当共和国体制、民族独立、领土完整或国际义务的执行受到严重和直接威胁，并当《宪法》所规定的国家权力的正常行使受到阻碍时，共和国总统在同总理、议会两院议长和宪法委员会主席正式磋商后，应根据形势采取必要的措施。

”这一概括性授权，赋予总统在紧急时刻的决断权法国《国防法典》规定由总统主持国防与国家安全委员会和国家情报委员会的工作，这就决定了法国总统是反恐情报工作的最高决策者（二）总理法国实行半总统制，总理是当然的政府首脑。

他是国防和国家安全领域的政府行为的担保人，对国防负责根据《国防法典》第L1131-1条的规定，总理直接指挥国防与国家安全委员会决定的执行，并负责不同部门间的具体协调工作在反恐情报领域，总理主要依赖国防和国家安全总秘书处开展工作，协调部门分工并实际执行包括反恐情报工作在内的国防与国家安全战略。

[3]同时，依据《国防法》第L1121-1条，总理也可代替总统主持国防与国家安全委员会以及国家情报委员会的工作因而，总理既是法国国家情报战略的具体执行人和协调人，也能在特殊情况下代替总统成为反恐情报工作的最高决策者。

（三）国防与国家安全委员会由总统主持的国防与国家安全委员会（Conseil de Défense et de Sécurité Nationale）是法国国家安全和国防的最高决策机构它是基于宪法和法律赋予总统的国防、外交、核指挥以及国内安全领域的权利和职责而建立的。

[4]委员会由共和国总统主持，政府总理、国防部长、内政部长、经济部长、预算部长和外交部长为委员会成员总统还有权根据需要指定其他有关部门或机构的负责人参加例如在涉及反恐议题时司法部长也会出席国防与国家安全委员会的使命是：就国家的军事纲领、核威慑力量、对外军事行动、重大危机的处理、情报工作等一切涉及国家安全（包括经济和能源安全）以及反恐斗争问题提出指导原则和做出具体部署。

另外，还对国内社会稳定、刑事犯罪形势和管控工作做出评估和判断国防与国家安全咨询委员会（CDSN）是与国防与国家安全委员会同时建立的机构，其由总统任命的独立专家组成，也可以召集高级国家公职人员参加委员会有权向总统和总理提交独立的意见和评估，政治、经济运作和国际层面都会有讨论及辩论，备选意见也将提交到最终决策。

[5]国防与国家安全委员会拥有一个职能健全、体系完备的秘书机构——国防与国家安全总秘书处其前身是国防总秘书处这一改革是根据2008年《国防与国家安全白皮书》以及《2009-2014年军事计划法案》实施的。

总秘书处是一个负责执行的政府部门，在总理的直接领导下开展工作，为高层的决策做准备并监督决策实施其主要的情报及相关职责包括：（1）跟踪影响法国安全环境的危机；（2）提出国防保密措施并确保其执行；（3）为国家情报协调官的工作提供支持；（4）强化政府通讯网络的安全性；（5）提出并实施政府在信息系统安全方面的政策；（6）控制武器出口和敏感技术的转让。

（四）国家情报委员会在设立国防与国家安全委员会的同时，法国还设立了国家情报委员会（Conseil National du Renseignement）这个机构的前身是由总理领导的部际情报委员会国家情报委员会是法国情报系统的统筹和协调机构，是国防与国家安全委员会的特殊组成部分。

2008年《国防与国家安全白皮书》和2009年12月24日法令规定了该委员会的职能：统一领导国内外情报工作，确定情报的战略方向及情报的优先级；批准情报工作目标、人力与技术手段；并依照情报活动的法律框架进行督促和仲裁。

国家情报委员会由总统直接领导，政府总理、有关部长、各情报机构负责人以及国家情报协调官参加国家情报协调官是法国在2008年8月份正式设立的其下设有若干顾问和一个精简的团队（一般为5-12人），负责全国情报工作的统筹。

[6]国家情报协调官的主要职责有：就情报领域事项向总统提供建议；并向总理传达各情报机构提供的信息；组织国家情报委员会会议并向委员会做报告，以及跟踪情报委员会决议的执行情况；拟定国家情报战略和国家情报导向计划。

[7]国家情报协调官保证了法国各情报机构行动协调性和有效性，在总统、总理和其他情报部门之间发挥了桥梁和纽带作用（五）外交部、内政部、国防部和财政部法国除了专门的反恐情报部门以外，还动员各有关部门联合开展反恐情报工作。

其中外交、内政、国防、财政等部委对于反恐工作十分重要，因此对自己领域内的反恐情报工作承担具体领导职责各部门主要依据《国防法》开展情报工作外交部在反恐领域的职责主要是对外反恐情报联络、合作与磋商，促进法国与其他国家在反恐情报领域的互通与协作。

内政部具体领导国内反恐情报的搜集工作（国内安全总局负责），推动国内反恐工作协调与信息共享国防部主要负责反恐军事行动的指挥，以及国外反恐情报获取（对外安全总局负责）法国财政部主要负责打击利用法国金融体系资助恐怖主义的行为，其金融体系监管和管理机构负责及时搜集和获取涉恐金融信息和情报，从而有效监督法国的金融体系是否尽到了打击洗钱和资助恐怖主义等犯罪的警戒义务。

法国国家宪兵特勤队(GIGN)是一支专门从事于反恐怖活动的特种突击队，诞生于世界恐怖活动猖獗的70年代初，号称“凯旋门前的利剑”图为法国国家宪兵特勤队进行反恐演练三、反恐情报执行机构及情报来源的多元化在法国，具体反恐情报工作的执行并非由单独的反恐情报机构负责，而是分散在六个不同的“专门情报机构”。

每个情报机构都分别负责反恐情报工作的一部分，兼顾不同面向的情报，同时又通过国家情报协调官的协调机制与自身的情报共享机制，实现情报来源的多元化并通过情报对比达致情报信息的全面性和真实性六家情报机构统一由国家情报委员会进行统筹和协调，包括确定情报工作方向和目标，发展人力和技术情报手段；同时国家情报协调官协调国防部、内政部和财政部的情报工作，并负责将总统的指令传递到相关部门。

法国的情报机构以法律的明确授权作为其建立和开展情报工作的前提（一）对外安全总局对外安全总局（DirectionGenerale de la Securite Exterieure）又称第七局，是法国的对外情报机构，隶属于法国国防部。

总部驻地位于巴黎东部，由于曾是法国泳联的一座设施，故也被称之为“游泳池”与其它同类部门相比，外安全总局是法国国防部投入预算最多的机构除了国防部的拨款外，对外安全总局还享有法国总理的所谓“共同勤务规定”内的特殊资金。

仅在2002年，这种特殊资金就达到了3320万欧元“9·11”事件后，法国政府大幅提高预算，大量购买和更新侦察设备，提高它的情报搜集和处理能力目前，总局年度预算额在7亿欧元左右，共有约5000名工作人员。

《国防法典》《国家安全法典》以及三部《对外安全总局组织法令》（2002年、2012年和2015年分别由国防部颁布），是对外安全总局机构组织和行使职能的主要法律依据它主要负责搜集国外政治、军事、经济、科技和恐怖活动等方面的情报，并通过拦截和搜集外国通信信号，对外国情报进行破译。

目前反恐和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扩散是对外安全总局所面临的两项重大挑战在反恐情报方面，对外情报总局主要发挥的作用是：通过搜集和挖掘情报，侦查和锁定恐怖分子，定位其机构所在地，理解其战略并评估其可能的攻击目标。

对外安全总局的核心情报部门包括：1.情报局，负责搜集和利用涉及法国国家安全的情报，发现并阻止领土外的损害法国利益的间谍活动，防范不良后果的发生确保与其他有关机构或组织建立必要的联系，并提供相关信息其下设有反扩散处（主要针对核武器、弹道导弹和生化武器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反恐怖主义处、经济安全处、地缘情报和反间谍处；2.战略局，负责情报的综合鉴定、处理及提出和传递规划、部署方案；3.技术局，负责通过技术手段搜集和挖掘情报，提出并执行对外安全总局技术方面的方针。

（二）国内安全总局国内安全总局（Direction Generale de la Securite Interieure）的前身是法国的普通情报中央局（DCRG）和领土监护局（DST）2008年，在法国总统萨科齐的主导下，通过了2008年6月27日2008-609号法令，将这两家机构合二为一，创建国内情报中央局（DCRI）。

2014年进行的情报机构改革，则又以国内安全总局替代了国内情报中央局根据2014年4月30日《国内安全总局任务与组织法令》的规定，国内安全总局隶属法国内务部，是对内的主要情报机构，负责法国境内涉及法国国家基本利益和国家安全的情报的搜寻、集中和挖掘工作，其中包括：防止和参与镇压任何形式的外来干预；预防和惩治恐怖主义或危害国家安全、领土完整和共和制度的活动；监督可能诉诸暴力和破坏国家安全的激进主义个人和团体；预防和制止侵犯国防秘密或侵犯国家经济、工业或科学潜力的行为；预防和制止有关收购或制造大规模毁灭性武器的活动；监测国际犯罪组织的活动或可能影响国家安全的活动；预防和制止信息技术和通信犯罪。

国内安全总局一方面继承了中央局的所有职能，另一方面，总局也从警察总局独立了出来，而直接对内政部长负责，从而享有更大的自主权同时，总局既是情报机构，又是司法警察作为司法警察，它可以根据《法国刑事诉讼法》行使刑事侦查权。

故情报获取与刑事证据搜集可以同时进行，从而实现了反恐领域情报工作与刑事司法程序的无缝衔接，能够全面应对恐怖主义[8]情报获取对于预防恐怖袭击的发生有重大意义在反恐情报工作方面，在过去几十年，国内安全总局的工作是卓越而有效的。

随着近年法国频繁发生恐怖袭击，人们开始质疑国内安全总局工作不力乃至法国的国内情报体系存在漏洞问题的关键在于人力、法律和技术上的限制一方面，情报人力的有限和当前恐怖形势的恶化存在结构性矛盾，情报机构要监视的人员数量众多，很可能无法应对这么庞大的数据；同时由于国内安全总局的情报搜索工作主要针对国内目标，会受到《宪法》《刑事诉讼法》《邮电电子通信法典》等关于公民人身自由、隐私权等诸多规定限制，很难连续、大量地收集个人数据，无法持续不停地追踪大量敏感人群；而恐怖分子对暗网、编码及反侦查通讯方式的运用给情报收集设置了极高的技术障碍，法国情报部门的技术硬件和技术手段更新较慢，一直没有跟进。

国内安全总局目前拥有员工3279人，年度预算2亿欧元（2014年）[9]其下设机构包括：办公室、参谋部、情报处、行动处、技术处、总务部和总监测处等[10]（三）军事情报局由于1990-1991年海湾战争期间，法国的军事情报部门工作十分不力，对美国情报有很大的依赖性，为此，法国于1992年通过92-523号法案，正式组建了一个新的情报机关——军事情报局（Direction du RenseignementMilitaire）。

该局把所有的军事情报机构集中统一起来，从而成为法国的军事情报中心该局拥有1620名工作人员（2014年数据），其中包括军人和文职人员2013年到2014年的年度预算达到1.67亿欧元[11]其负责人一般为将军衔，听命于军队参谋长。

在美国与欧盟开展反恐战争的大背景下，军事情报局在反恐情报收集方面的作用日益凸显《法国国防法》的第D3126-10条到D3126-14条对这一机关的职能作了相应规定：法国军事情报局隶属于法国国防部，主要负责收集军事方面的情报信息。

它对法国军队参谋长负责，为国防部长提供辅助和建议，并为国防部及政府各个机构提供其所需的军事情报为适应新不断变化的反恐战争形势，军事情报局进行过多次改组，最近一次是2016年3月，巴黎恐怖袭击4个月之后改组后的军事情报局将之前的三个分局行动局、业务局以及“人员、财务、能力”局改组为分析局（exploitation）、搜集局（recherche）和后勤局（appui），并设立24小时运转的J2办公室作为指挥部。

2016年3月30日新《军事情报局组织法令》与以往不同，对改组后的军事情报局各分局的具体组织和职责没有做出规定，而是授权由不公开的法令和指令进行规定这一改革意在强化该机构的军事保密性质，从而能够有效应对法国所面临的反恐战争局势。

（四）国防安全与情报局国防安全与情报局（Direction du Renseignement et de la Sécurité de la Défense）是隶属于法国国防部的军内情报机构，主要负责在法军内部进行反间谍活动，并负责军队政治调查，确保军队的政治可靠性。

它的前身是1961年成立的军事安全局（DSM），当时的主要职能是保护相关人员、材料、设备和设施的安全1981年11月20日被国防保卫与安全局（DPSD）取代，其任务仍然是保护军事安全，之后又逐步转变为反外部干涉，2007年正式明确将其职权定位为情报机关。

2016年12月7日2016-1337号法令又将名称改为国防安全与情报局其拥有员工1150名（2015年数据），2013-2014年度预算为9300万欧元[12]国防安全与情报局的内部组织和职权主要规定在《国防法典》D3126-5至D3126-8条以及2013年12月12日的组织法令之中。

根据这两部法律，国防安全与情报局的主要职能是搜集和分析威胁国防利益涉恐怖和间谍的情报，与其他情报机关交流相关情报以及监控武器贸易、保障国防军工行业安全，从而预防和打击针对军队的恐怖主义、间谍、颠覆、破坏等行动。

自2016年8月起，德国军事反谍报机关联邦军事情报局就陆续从德国联邦国防军中查出数十名伊斯兰极端主义者法国、德国、比利时均出现退伍军人投奔伊斯兰国的情况[13]因而，在当前的恐怖主义态势下，强化军内反恐反间谍机能，防止伊斯兰国等恐怖组织向法国军队渗透，也是法国反恐情报工作必不可少的环节。

（五）国家海关情报调查局由于走私、贩毒的非法收入是恐怖主义资金的重要来源之一，因此海关也被看作法国反恐的重要机构在巴黎恐怖袭击发生三天后，法国总统奥朗德宣布法国面对恐怖攻击将采取的一系列军事和安保反恐措施中，就包括增招边境和海关人员1000人。

法国海关系统也有自己的专门情报机构——国家海关情报调查局（DirectionNationale du Renseignement et des Enquêtes Douanières）该局创立于1988年3月1日，是隶属于法国海关及间接税总局（DGDDI）的特别情报机构。

目前国家海关情报调查局拥有员工717人，2013-2014年度预算为5900万欧元2007年10月29日《创设国家海关情报调查局作为全国性机构法令》明确其为全国性情报机构，并规定了其职能国家海关情报调查局主要负责海关情报的获取工作。

通过收集行动情报和运用特定侦查手段，在精确分析货物和人员流动的基础上，控制和打击重大海关欺诈（包括走私武器、毒品、烟草和假冒伪劣商品等）作为法国情报委员会的成员之一，它在反恐方面担负着以情报手段打击以贩毒资金为主的地下资金流，与对外安全总局合作打击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扩散、走私，与对外安全总局、国内安全总局和金融情报局配合打击恐怖主义及对恐怖主义的资助活动。

    在组织机构方面，该局下设7个内设机构以及3个业务局其中核心情报部门是3个业务局分别是：海关情报局（DRD），管理和领导海关情报的收集、处置和传送；海关调查局（DED），进行国内和国际重大或敏感的反走私案调查；海关行动局（DOD），负责打击特大海关欺诈尤其是走私活动，实施特别技术侦查手段，并协助海关其他部门工作。

（六）金融情报局法国的金融情报机构简称TRACFIN，七个大写字母为法语“反非法金融流通情报处理与行动”（Traitement du Renseignement et Action Contre lesCircuits Financiers Clandestins）的缩写，隶属于财政部。

这一情报机构通常被简称为法国金融情报局根据1990年7月12日90-614号有关金融组织参与打击洗钱的法律规定，金融组织有义务向法国金融情报部门（TRACFIN）申报怀疑与恐怖主义有关的交易TRACFIN主要依据《货币和金融法典》和2006年12月6日2006-1541号法令开展情报工作。

法令将TRACFIN明确为全国性金融情报机构，并赋予其搜集、分析有关金融情情报并移送司法机关和专门情报机关的职责金融情报局内设3个部门，其中分析、情报和信息部是该局的核心情报部门，该部门主要负责收集可疑申报单据及其来源，金融情报分析，与国内外金融组织的沟通。

分析、情报和信息部作为金融组织的特殊联络人，尤其负责：与金融组织职业申报人的一般接触（不涉及具体事项）；与向金融情报局提交的申报及其后续事项相关的问题；国际机构和业务合作相关的问题此外，还设立了一个特别机构专门负责涉及资助恐怖主义的案件的深入调查与情报搜集。

沙尔利周刊恐怖袭击事件后，巴黎反恐大游行现场四、法国反恐情报系统的运作（一）反恐怖主义是情报工作的优先事项法国被恐怖分子盯上并非2015年以后的事实际上，法国长久以来都是国际恐怖组织在西方的重要目标之一。

为应对频繁的恐怖袭击，法国一直将反恐怖主义作为国家情报工作的优先事项根据2006年《应对恐怖主义国内安全白皮书》,[14]法国的反恐情报工作的重心是增强追踪能力其中包括强化对电子通讯的监控，在查阅技术文件、行政文件及公民个人非敏感数据方面授予更大权限，以及加强识别危险旅客等。

为实现上述反恐任务，在情报技术方面，法国配备了从太空到地面的监听网络，被外界称为“法兰西的大耳朵”，这是法国最核心的情报资源法国不仅能够监听地面电话通信，通过大型监听站甚至能够监听卫星之间的通信，对保密性较强的卫星电话进行跟踪和监听。

[15]在反恐情报措施方面，根据1991年7月10日有关通过电讯途径传递通信秘密的法律规定，为达到预防恐怖主义的目的，可对信息进行安全拦截[16] 2015年《新情报法》给予情报机关更大权限：在无特定监控对象的情况下，科技和电信公司可应情报部门要求，安装所谓的“黑盒子”，帮助情报部门过滤梳理互联网流量，从中发现恐怖活动的迹象；情报部门监视可疑恐怖分子时，可直接进入他的计算机网络和社群网站取得数据，并可以入侵恐怖分子嫌疑人汽车和房屋安装相关间谍设备，采集图像、声音和数据。

[17]（二）情报决策的民主与集中法国情报决策由国防与国家安全委员会做出在表面看来，情报决策是委员会集体进行民主协商的结果，但实际上国防与国家安全委员会以及国家情报委员会强化了总统在情报决策上的决定权根据法律规定，两个委员会都是在总统主持下召集，总理与各部部长以及情报部门负责人作为成员共同参加。

尽管法国属于半总统制，总理是政府首脑，但是情报委员会的设立，使总统在委员会内部成为唯一的主导者，也就意味着总统在情报决策中具有超越总理的合法的、最高的话语权同时，法律还规定总统有权根据需要决定其他有关部门或机构的负责人参加，这就赋予了集体决策之外的灵活性，使得总统可以根据具体情况和决策需求调整参会人员，从而赋予总统更大的决策权。

但是，为了使情报决策处于议会的监督之下，国防与国家安全委员会的秘书机构国防与国家安全总秘书处需要在内阁总理的领导下进行工作，而总理需要对议会负责，接受议会的监督[18]这就避免了总统在情报决策中的滥权（三）国内外反恐情报活动统筹安排

贝塔朗菲认为，“一般系统论，就是对‘整体’和‘整体性’的探索”工业时代的思维受分解法、还原论的主宰，使“全局性的东西”变成了一堆模块、要素、单元的集合，片面性视角导致出现局部高效整体低能的情形[19]传统的恐怖活动组织、恐怖袭击事件往往是本地化或地区性的，随着伊斯兰国等高度政权化的恐怖组织出现，恐怖主义成为全球性非传统安全主要威胁，其全球弥散性和跨国流动性使反恐从国内安全问题上升为国防和国家安全问题。

局限于一国之内的反恐情报收集已远远无法满足反恐的需要2008年之前，法国国防事务与国家安全事务仍然是“两张皮”状态，对外和对内的反恐情报工作由国防委员会和国内安全委员会分别领导，导致情报工作重复、低效和孤立。

《2008年国防与国家安全白皮书》正式提出“国家安全”概念，将国防与国内安全作为一个整体进行考量，并指出国家安全战略“必须对损害国家生活的一切可能的危险和潜在的威胁”提供解决的办法，以便实现对国家的“外部安全”和“国内安全”的统筹兼顾、统一领导、相互协调。

反恐情报活动也由国防和国内安全委员会及国家情报委员会统一领导，增强了反恐情报的综合效能，促使法国的反恐情报工作建立起国内外统筹安排的机制

埃菲尔铁塔附近的反恐布防（四）反恐情报“共同体”协调机制除了国内外反恐情报的统筹，为达到反恐怖主义的最佳效果，各反恐情报机关之间必须能够做到密切协调配合以美国和英国为例美国于9.11之后重组情报协调机构，并于2004年通过《情报改革和防恐法案》设立了国家情报总监，统筹指导美国国家情报计划。

其中美国国家反恐怖主义中心是国家情报总监办公室之中最大的组织英国则建立了恐怖主义联合分析中心对情报进行集中分析和评估，而在更高的决策层面，由联合情报委员会进行统筹相对于英国和美国，法国的情报机构更加分散，设置在多个不同的部门之下，由于行政隶属关系的隔阂再加上双元首制的分工，合作起来十分困难。

其实早在1984年法国就在内政部下建立了专司反恐情报协作的反恐协调处（Unité de Coordination de la Lutte Antiterroriste），但是协调处由于其只是内政部下的一个部门，对隶属于其他部委的情报机构进行协调就不那么顺畅，一直成效不彰。

2000年以来，随着法国的情报改革不断推进，逐步提出了“情报共同体”（communauté du renseignement）的概念，并且在2008年和2013年的《国防与国家安全白皮书》都予以着重强调，从而促使法国的情报机构从“部落”走向“联盟”。

2014年5月2014-474号法令对《国防法典》作出修改，在法律中明确了“联盟”的组成：内政、国防、财政三部委下属的六个情报机构、国家情报协调官以及主管情报人员培训的情报科学院（Académie du Renseignement）共同构成“情报共同体”。

“情报共同体”在国家情报委员会的统筹领导之下采取协调行动国家情报委员会每三年将制定《国家情报导向规划》，作为所有情报机关所共享的行动路线图情报委员会也会对情报协调的实效进行监管情报协调官在共同体机制之中则起到轴承作用。

作为总统的情报幕僚长官，情报协调官被称为“总统府情报先生”，他通过与各情报机构主官的定期会晤机制在情报机关之间交换信息和意见协调官还为总统提供情报领域的咨询意见，准备《每日情报摘要》，并向各情报机构传达总统指示。

他还需就情报事项向国家情报委员会做报告，并督察委员会决议的执行情况[20]由于其在国家反恐情报战略决策中的重大影响，因而对法国政府反恐失败负有重要责任，近两年中这一职位频繁发生人事变更（五）反恐情报国际共享机制。

情报共享是反恐的关键法国对反恐领域的情报共享始终保持积极态度法国的反恐情报国际合作首先是通过双边条约的框架开展的美国、欧洲邻国以及南方国家都是恐怖主义的受害者，法国积极推动与这些国家之间的情报合作与共享，力图通过签订情报合作或共享协议，建立双边平等互利的反恐情报共享机制。

例如，巴黎恐怖袭击发生后，美国联邦调查局 (FBI)决定委派精于恢复删除数据的计算机专家奔赴法国协助分析处理破案信息，同时日本、以色列、伊拉克等国也积极与法国共享情报，协助调查巴黎恐怖袭击，都是基于这种互利合作机制。

法国还在不断地争取与更多国家签订双边情报共享协议其次，是通过欧盟框架，充分利用欧盟自身一体化机制的便利，推动与欧盟国家深入合作法国主要致力于推动欧盟内涉反恐情报法律的一体化如积极实施欧洲统一逮捕令制度、推动各国反恐立法的协调以及进一步强化“欧洲刑警组织”和“欧洲检察官组织”的合作框架。

欧盟内部设置有反恐协调官，其职能就包括推动欧盟内部反恐情报的合作2016年欧洲反恐中心正式启动，该中心将协助包括法国在内的欧盟成员国在打击外籍“圣战”分子、追查恐怖组织资金来源、打击互联网煽动行为和武器走私等方面加强情报共享与行动协调。

[21]同时，法国也是申根协定的成员，参与协定的欧盟成员国互相交换情报，包括分享航空乘客的身份资料而随着近年法国恐袭案的发生，共享航空乘客信息的举措有望得到进一步强化：将推动航空乘客资料在整个欧盟范围内共享，并授权情报机关调阅，同时明确数据保存时间的规定。

[22]可以说，在欧盟内部持续不断的具体情报合作，逐步形成了欧盟各国之间情报共享的信任基础[23]最后，是重视多边参与以及联合国框架下的各类反恐情报合作机制法国参加了1971年创立的贝尔尼俱乐部（Clubde Berne），该俱乐部是欧洲多国安全、情报部门进行合作的多边机构。

法国也不断强化在其所加入的多边组织中的地位和影响力，如八国集团、北约、国际刑警组织、以及打击清洗黑钱财务行动特别组织（Groupe daction financière）[24]等，从而加强组织成员间的反恐情报交流与联系。

在联合国框架下，法国积极推动联合国出台反恐决议，并参与联合国各项反恐公约例如，法国每年都参与禁止生化武器要求的情报交换，履行其在生物领域活动、化学武器生产、储存等信息的申报义务

10月11日，在“公共安全日”活动中，法国国家宪兵特勤队举行了反恐怖主义袭击和劫持人质救援演习五、结语法国情报机制可概括为遵循法治国模式，按照宪法、国家安全法、反恐法、情报及其相关法、刑事法典等国内法以及双边和多边条约、公约等国际法建立起来的协调、共享的“情报共同体”系统。

在这一系统中，由于法治自身的存在稳定性和滞后性的特点，以及法律价值上自由（隐私权）与安全的天然张力，使得法国情报机构一贯奉行的“情报先行”的反恐政策在运作时受到诸多掣肘在经历巴黎恐怖袭击的洗礼之后，法国通过修改立法对本国的情报机构进行了一系列改革和扩权，使得人们忧心忡忡，争议不断。

尽管法国以立法先行来证明法国“法治国”的基础不会动摇，且情报机构的行动不会突破法治的界限，但是越来越凸显的技术侦查手段的常态化、行政手段司法化等非常态情报机制，对正当法治程序理念的冲击不可小觑[25]法国必须处理好情报领域反恐怖与公民权保护的关系，以避免矫枉过正。

此外，法国推动欧盟各国及其盟国相互间反恐情报共享仍将筚路蓝缕：由于情报本身的保密性要求，以及情报交换的自愿，许多国家的情报机构天然喜欢“藏私”，当然也包括法国自身从巴黎恐怖袭击事件中可以看出美国作为法国的盟国，也没有进行充分的反恐信息共享。

但在恐怖主义全球弥散的当今世界，任何反对恐怖主义的正义国家都不可能独善其身，各国也应抛弃成见、求同存异，以更为开放和真诚的心态推动区域性乃至跨区域的反恐情报共享机制参考文献[1] Livreblanc sur la Défense et la Sécurite nationale 2013[M]. Paris:Direction del’information légale et administrative, 2013.

[2] Legifrance. LOI n° 2009-928 du 29 juillet 2009relative à la programmation militaire pour les années 2009 à 2014 et portantdiverses dispositions concernant la defense[DB/OL]. [2017-03-24].https://www.legifrance.gouv.fr/affichTexte.do?cidTexte=JORFTEXT000020915137&categorieLien=id.

[3] 法国国防部. Organisation desPouvoirs en Matière de Défense et de Sécurit[DB/OL]. [2017-03-26].http://www.defense.gouv.fr/portail-defense/ministere/organisation/organisation-des-pouvoirs-en-matiere-de-defense-et-de-securite.

[4] 张骥. 世界主要国家国家安全委员会[M].北京：时事出版社, 2014：159.[5] LivreBlanc sur Défense et Sécurité nationale 2008[M]. Paris:Odile Jacob/LaDocumentation Française, 2008. 253.

[6]  Ferro,C. Responsables politiques français et renseignement : Vers une ententecordiale ?[J]. Revue Défense nationale, 2013, (5): 761.

[7] 法国情报科学院.La Coordination Nationale Du Renseignement[EB/OL]. [2017-03-26]. http://www.academie-renseignement.gouv.fr.

[8]  DGSI. Mission de police judiciairespécialisée[EB/OL]. [2017-03-27]. http://www.interieur.gouv.fr/Le-ministere/DGSI/Mission-de-police-judiciaire-specialisee.

[9] Jean,D. Attentats: le budget illisible du Renseignement[N]. Le Figaro, 12 janvier2015.[10] Renseignement: la DCRI se transforme en DGSI[N]. Le Monde, 12 mai 2014.

[11] Jean,D. Attentats: le budget illisible du Renseignement[N]. Le Figaro, 12 janvier2015.[12] Jean,D. Attentats: le budget illisible du Renseignement[N]. Le Figaro, 12 janvier2015.

[13] 德国防军揪出IS潜伏者. 青木[N]. 环球时报, 2016-11-7(2).[14] Le Livre blanc du Gouvernement sur la sécurité intérieure face auterrorisme[M]. Paris:La Documentation française, 2006.

[15] 胡向春.解读法国情报工作建设[J]. 现代军事,2015(8):34-39.[16]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所反恐怖研究中.世界主要国家和地区反恐怖政策与措施[M]. 北京：时事出版社,2002：173.

[17] Legifrance. Loi n° 2015-912 du 24 juillet 2015 relative aurenseignement[DB/OL]. [2017-04-05]. https://www.legifrance.gouv.fr/affichTexte.do?cidTexte=JORFTEXT000030931899&fastPos=1&fastReqId=36184051&categorieLien=id&oldAction=rechTexte.

[18] Vadillo, F. Le Conseilnational du renseignement : une présidentialisation sans justification[DB/OL]. [2017-04-05].http://www.tnova.fr/index.php?option=com_content&view=article&id=1097.

[19] 统筹处理内外安全. 皮明勇[N]. 学习时报, 2015-8-27(7).[20] Hayez, P., & De Maulmin, H. Guide to theStudy of Intelligence French Intelligence[J]. The Intelligencer: Journal of

U.S.Intelligence Studies, 2015, 21(2): 50.[21] 欧洲反恐中心正式启动[N]. 人民日报, 2016-01-26(21).[22] 新华网. 欧洲议会通过欧盟共享航空乘客信息指导性法令[EB/OL].[2017-04-09]. http://news.xinhuanet.com/world/2016-04/15/c_1118626578.htm.

[23] Réponse du Ministère delintérieur, de la sécurité intérieure et des libertés locales[J]. JO Sénat,2004: 2399.

[24] 打击清洗黑钱财务行动特别组织（GAFI）于1989年7月由G7各国代表在法国召开时同意成立，总部位于法国巴黎，为世界上最重要的打击清洗黑钱国际组织之一，旨在发展政策以打击清洗黑钱及恐怖份子筹资活动，并且协调各国的打击清洗黑钱的单位。

[25] 施鹏鹏. 综合的反恐体系及检讨——以法国“新反恐法”为中心[J].中国刑事法杂志, 2017, (1): 134.（责编：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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