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文末注释

 

这篇文末注释系个人翻译的J.R.R.托尔金的《论仙境奇谭》（On Fairy-stories）原文末所附的长注释，据原文文章结构，另起一条，而不附于译文末，以供查阅文末注释A他们的“奇迹”的根源（不仅仅是使用）是讽刺的，是对非理性的嘲弄；而。

“梦幻”元素并不仅仅只是一种介绍和结尾的机制，而是存在于行动和过渡中如果让孩子们自己去做，他们可以感知和欣赏这些东西但对许多人来说，就比如我我，虽然这种误解持续存在，但对梦幻制造机（dream-machinery。

）的厌恶是可以感受到的，爱丽丝毕竟只是个童话故事《柳林风声》中没有梦的暗示，“鼹鼠整个上午都在辛辛苦苦地打扫他的小房子”所以它开始了，并且保持了正确的语气更值得注意的是，A.A.米尔恩[1]是这部优秀作品的忠实崇拜者，他竟然在他的戏剧版本中，用了一个。

“异想天开”的开头：一个孩子拿着一朵水仙花在打电话或许，它也不是很引人注目，因为一个敏锐的崇拜者（不同于一个伟大的崇拜者）永远不会试图把它戏剧化当然，只有简单的成分、哑剧和讽刺的动物寓言元素，能够以这种形式呈现。

在戏剧的较低层次上，这部戏还算有趣，特别是对于那些没有读过这本书的人；不过，有几个孩子，我带他们去看《蟾宫之蟾》，他们的主要记忆是一开始就感到恶心其余的时间，他们更愿意去想那本书B当然，一般说来，这些细节（

甚至在现实中，在它们会被实践的日子里）会进入故事里头，因为它们有制成故事的价值如果我写一个故事，讲的是一个人被绞死的情节，然后这个故事流传了下来——这本身就表明这个故事具有某种永久的、而不是局部的或暂时的价值。

——那么，在后来某个把此奉为法律惯例的时代，这个故事就付诸了文字这或许是可能的：这个推论在未来的某个时间里是不确定的为了确证这一点，将来的调查者必须确切地知道绞刑是什么时候实施的，我是生活在什么时候的我本可以从其他时间、其他地点、其他故事中借用这件事；我也可以简单地发明它。

但是，即使这个推论是正确的，吊死的场景也只会出现在故事中，因为（1）我意识到这件事在我的故事中具有戏剧性、悲剧性或可怖性的力量；（2）因为口口相传这件事的人们感到这种力量足以使他们把这件事保留下来时间的距离、纯粹的古老和陌生感，可能会在后来磨平悲剧或恐怖的棱角；但即使是远古的精灵之家也必须有刀刃来打磨它。

因此，无论如何，对于文学评论家来说，询问或回答有关阿伽门农的女儿伊菲革涅亚的最没用的问题是：她在奥利斯（Aulis）献祭的传说是否来自于普遍进行活人祭祀的时代？[2]我只讲“一般说来”，因为可以想象，现在被视为

“故事”的东西在那时的意图是不同的：例如，作为事实或仪式的记录我指的是严格的“记录”一个用来解释仪式（有时被认为是经常发生的一个过程）的故事基本上仍然是一个故事它以这样的形式存在着（显然在仪式之后很长时间），只是因为它的故事价值。

在某些情况下，现在仅仅因为奇怪而引人注目的细节，可能曾经是如此日常和不被重视，以至于它们被不经意地提到了：比如，就像提到一个人“举起了他的帽子”，或者“赶上了一列火车”但这些随意的细节在日常习惯的改变中不会长久存在。

不包括口头传播的时期，在一个书写的时代（以及习惯的快速变化的时代），一个故事可能保持不变的时间足够长，以至于它的偶然细节也获得了古雅或古怪的价值如今，狄更斯的许多作品都带有这种气息今天，人们可以打开任一本他的小说，买这本书和第一次读它的时候，日常生活中的事物与故事中的事物并无二致，可到了现在，这些日常细节已经像伊丽莎白时代一样远离我们的日常习惯。

但这是一种特殊的现代情况，人类学家和民俗学家从没有想象过这种可能但如果他们处理的是非文字的口头传播，那么他们就更加应该反思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处理的课题的主要目的是故事之构建（story-building

）其何以流传下来的主要原因，也是相通的《青蛙王子》（见第40页）既不是信条，也不是图腾法手册：它是一个有着朴素道德的古怪故事C据我所知，很早就有写作兴趣的孩子并没有特别倾向于仙境奇谭，除非这几乎是他们所能接触到的唯一文学形式；当他们尝试写仙境奇谭时，他们显而易见会失败。

这不是一种简单的形式如果孩子们有什么特别的癖好，那就是动物寓言，成年人经常把它和仙境奇谭混在一起我所看过的儿童写的最好的故事，要么是“现实主义的”（在意图上），要么主要角色是动物和鸟类，实际上它们就是动物寓言中的化身兽形的人类。

我想，这种形式之所以经常被采用，主要是因为它允许其现实主义以很大的灵活性：对孩子们真正知道的家庭事件和谈话的再现然而，通常来讲，这种形式本身是由成年人建议或强加的不管视为好的还是坏的，它在文学作品中有一种奇怪的优势，也就是，现今它通常是给孩子们看的：我推测，这是因为人们认为这与。

“自然历史”有关；还有那些关于走兽和鸟类的轻科学书籍（semi-scientific books），也被认为是孩子们合适的精神食粮最近，这一点还在不断加强，因为熊和兔子似乎快完全把人类玩偶赶出了游戏室，甚至连女孩子的也不例外。

孩子们为他们的娃娃编故事，通常很长很复杂如果它们的形状像熊，那么故事中的主角就是熊；但它们会像人一样说话D我很早就被介绍给动物学和古生物学（“专为儿童设计的版本”），和我接触到仙境一样早我看到了活生生的野兽和（我被告知是）真实的史前动物的照片。

我最喜欢“史前”动物：它们至少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存在了，而相关假说（基于一些微不足道的证据）难免带来一丝幻想但我不喜欢被告知这些生物是“龙”对于童年时候，我对那些有教养的亲戚（或他们的礼物书）的断言，我仍然可以重新感受到那时所体会到的愤怒，例如：。

“雪花是仙子的珠宝”，或者“比仙子的珠宝更美丽”；“深海之奇，胜于仙境”孩子们希望他们体验到的、但无力分析的差异能得到他们长辈的解释，或者至少得到承认，而不是被忽视或直接否定掉我敏锐地感受到“真实事物”

的美丽，但在我看来，将它与“其他事物”的奇迹相混淆似乎是一种狡辩我渴望研究自然万物（Nature），实际上比阅读大多数仙境奇谭更渴望；但我不想被哄骗进科学世界（Science）而离开仙境那些人似乎想当然地假定，出于某种原罪，我应该热衷于仙境故事；可在某种新宗教的感染下，他们又有义务把我引进科学的殿堂。

毫无疑问，（对于那些有这方面天赋的人）自然万物是一种毕生的研究，或一种永恒的研究；但是有一部分人并不属于“自然”，因此没有义务去研究它，事实上，这部分人完全不满足于此E例如，在超现实主义中通常存在一种病态或不安，这在文学幻想中是很少发现的。

当心灵要去描绘它的图像时，往往可能被怀疑，是否实际上已经陷入了某种病态；虽然在各类情况下，这并非都是恰切的解释绘制这种东西的行为往往会引起一种奇怪的精神错乱，这种状态在性质和意识上类似于发高烧时的感觉当心灵在人物创作方面发展出一种令人痛苦的繁殖力和能力时，在周围所有可见的物体中，画师满目都是邪恶或怪诞的形式。

当然，我在这里说的是奇幻（Fantasy）在“图画”艺术中的原始表现，而非“插图”，也不是电影摄影它们本身再好，也无助于仙境奇谭所有提供可见性（visible）表现的艺术（包括戏剧）与真正的文学之间的根本区别在于，它们强加了一种可见的形式。

文学专注于从心灵传递到心灵（from mind to mind），因此无限生机勃勃它既具有普遍性，又具有敏锐的特殊性如果它谈到面包、酒、石头或树，它就诉诸所有这些东西本身以及它们的理念（ideas）；然而，每个听众都会在他的想象中给它们一个独特的自我具象化。

如果一个故事说，“他吃了面包”，那么戏剧制作人或画家只能根据自己的口味或喜好展示“一片面包”，但故事的听者会想到面包的一般形式，并把它想象成独属自己的某种样貌如果一个故事说，“他爬上一座山岗，看到下面山谷里有一条河。

”，插画家可能会捕捉到或几乎捕捉到他自己对这样一个场景的想象；但是每一个听到这些话的人都会有他自己的画面，这些画面是由他所见过的所有山岳（the hills）、河流（the rivers）和溪谷（the dales

）组成的尤其是，那座山（The Hill）、那条河（The River）和那道溪谷（The Valley），这些对他来说就是单词的第一个化身F当然，我主要指的是对形式和可见形状的幻想戏剧可以通过奇幻或仙境中的某些事件对人类角色的影响来制作，这些事件不需要机器，或者可以假设或被告知已经发生过。

但这并不是戏剧性效果意义上的幻想——人物占据舞台中央，人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们身上这类戏剧（以巴里[3]的一些戏剧为例）可以用于轻浮，也可以用来讽刺，或者用来传达剧作家心中的“信息”——与人相关戏剧是以人类为中心的，仙境奇谭和奇幻故事则不必如此。

例如，有许多故事讲述了男人和女人如何消失，并在仙境精灵中间度过了很多年，他们却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流逝，看起来也没有变老在《玛丽·罗斯》中，巴里就这个主题写了一个剧本：没有一个仙子、被残酷折磨的人每时每刻都在那里。

（在印刷版本中）尽管在结尾有感伤的明星和天使的声音，这绝对是一场痛苦的表演，可以很容易地变成恶魔似的表演：通过在结尾用精灵的呼唤代替“天使的声音”（就像我看到的那样）非戏剧性的仙境奇谭，就其涉及的人类受害者而言，也可以是可悲的或可怕的。

但相较戏剧，它们可以不用这样在大多数故事里，仙境精灵们也在那里，地位平等在一些故事中，它们才是真正的兴趣所在许多关于这类事件的简短的民间传说都声称，自己只是关于仙境精灵的一些“证据”，是关于它们及其存在方式的漫长流传积累下来的

“传说”因此，与它们接触的人（通常是故意的）所遭受的痛苦，就可以从完全不同的角度来看待一部关于放射学研究受害者的痛苦的戏剧是可以拍出来的，但是关于镭本身却很难但很有可能，主要对镭（而不是放射科医生）感兴趣。

——或者主要对仙境感兴趣的，并不是受尽折磨的凡人有两种喜好，一种可以写出科学书籍，而另一种则写出仙境奇谭对这两者，戏剧都没办法很好地处理G这种感觉的缺失只是一种关于失落的过去的人的假设，今天的任何人，不论是堕落的还是被迷惑的，都可能遭受某种狂乱的迷惑。

这同样是一种合理的假设，而且与关于古人在这个问题上的所想之鲜少记载相一致的是，这种感觉曾经更强烈把人的形体与动植物的形体混合在一起，或者把人的官能赋予野兽，这些幻想都是古老的当然，根本没有证据表明这是加以混淆的理由。

如果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证据也是相反的幻想不会模糊现实世界的清晰轮廓；因为幻想恰恰取决于现实就我们的西方和欧洲世界而言，在现代攻击和削弱这种“疏离感”（sense of separation）的，实际上不是幻想，而是科学理论。

不是靠半人马、狼人或施了魔法的熊的故事，而是靠科学作家的假设（或武断的猜测），他们不仅把人归类为“动物”——这一正确的分类是古老的——而且还把人归类为“仅仅是一种动物”随之而来的是情绪的扭曲，人类对动物的自然之爱还没有完全败坏掉，而人类想要。

“进入生物的皮肤”的欲望却已然失控现在有些人爱动物胜过爱人；他们怜惜羊群，骂牧人如狼一般；他们为被杀的战马哭泣，却辱骂阵亡的士兵现在，而不是仙境奇谭诞生的年代，我们才具有“缺失的疏离感”（an absence of the sense of separation。

）H口头结尾——通常被认为是仙境奇谭的典型结尾，就像“很久很久以前”是故事的开头一样——“从此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是一种人为的手段它不会欺骗任何人这类结尾的词句可以被比作图画的边缘和画框，它们不能被认为是无缝的故事网络（。

the seamless Web of Story）中任何特定片段的真正结尾，就像画框不能被认为是构思的在场或外部世界的窗扉一样这些词句就像画框一般，或平淡或精致，或简单或奢华，或做作或必要，或雕刻或镀金。

“如果他们没有离开，他们就还在那儿”“我的故事讲完了——看，有一只小老鼠；谁抓到它，谁就可以给自己做一顶漂亮的毛皮帽子”“从此他们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婚礼结束后，他们送我回家，让我穿着小纸鞋走在一条由玻璃碎片组成的堤道上。

”这种结局适合仙境奇谭，因为这样的故事比大多数现代“现实主义”故事更有意义，更能把握故事世界的无穷无尽；现代的故事已经被局限在自己的小小时间范围里了在无尽的挂毯上，一个尖锐的切口不会被一个结构式不恰当地标记出来，即使是一个怪诞或滑稽的结构式。

这是现代插图（很大程度上是摄影）不可抗拒的发展，边框应该被抛弃，“图画”的结束只是因为纸张的大小这种方法可能适用于照片；但它完全不适合用于说明仙境奇谭或受仙境奇谭启发的图片一个被施了魔法的森林需要一个边缘，甚至是一个精心设计的边界。

像《图片邮报》（Picture Post）上落基山脉的“镜头”一样，把它与版面连印在一起，仿佛它确实是仙境的“快照”，或者是“我们的艺术家在现场的素描”，这是一种愚蠢和滥用至于仙境奇谭的开头，几乎没有什么比。

“很久很久以前”这个程式更好的了它有立竿见影的效果这种效果可以通过阅读《蓝色童话书》中的仙境奇谭《可怕的头》（Terrible Head）来体会这是安德鲁·朗格根据珀尔修斯和戈尔贡[4]的故事改编的它以。

“很久很久以前”开头，没有年份、地区或人物的名字这种处理方式可以被称为，“把神话变成仙境奇谭”但我更想说，它把严肃的仙境奇谭（因为这就是希腊故事）变成了一种目前在我们的土地上妇孺皆知的特殊形式：一种托儿所或。

“老妇人”的形式无名不是一种美德，而是一种意外，它不应该被模仿；因为在这方面的含糊是一种贬低，一种由于健忘和缺乏技巧而造成的衰朽但我认为，永恒并非如此这个开端并不贫乏，但意义重大它一下子产生了一种对于伟大又待发掘的时间世界的感觉。

[1]译注：艾伦·亚历山大·米尔恩（Alan Alexander Milne，1882-1956）是一位英国作家，以其关于泰迪熊小熊维尼的书籍和各种儿童诗歌而闻名，在小熊维尼的巨大成功使他之前的所有作品黯然失色之前，米尔恩主要是一名剧作家。

托尔金此处指的是他改编自《柳林风声》的《蟾宫之蟾》（Toad of Toad Hall，1929）[2]译注：阿伽门农（Agamemnon）献祭女儿伊菲革涅亚（Iphigeneia）的故事出自希腊神话中的。

“特洛伊”系列，通过遵照神谕献祭伊菲革涅亚，希腊盟军的首领阿伽门农方能顺利带领他的军队开赴要攻打的海那边的特洛伊城[3]译注：詹姆斯·马修·巴里爵士（Sir James Matthew Barrie，1860-1937

），苏格兰小说家和剧作家，以创造了彼得·潘（Peter Pan）而闻名下文提到的他的《玛丽·罗斯》（Marry Rose）于1920年在伦敦上演[4]译注：珀尔修斯（Perseus）和戈尔贡（the Gorgon。

）的故事，即希腊神话中广为人知的，能使观者石化的蛇发女妖的故事。珀尔修斯斩杀了蛇妖戈尔贡。

免责声明：本站所有信息均搜集自互联网，并不代表本站观点，本站不对其真实合法性负责。如有信息侵犯了您的权益，请告知，本站将立刻处理。联系QQ：16407311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