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同义词替换(娓娓道来同义词替换)这样也行？

2023-09-16Aix XinLe

智慧是爱出来的，爱出来的智慧深刻而有情趣。

1我注意观察时下很多人，他们有这样一个特点：看似思想复杂的，其实非常简单为什么呢？因为他们的动机能被我猜到，我敢保证我猜对了，因为事实就摆在那里，他们或者说你，做出了世俗的、功利性选择你若是一个普通人也就罢了，但是你读了那么多书，而且是经典著作，外语也不错，文笔也不错，读者甚多。

你使用的概念足够晦涩，但是当你选择你自己的道德判断时，怎么就这么“小儿科”呢？我绝对不认为这样的人是一个坏人，他们也有天真质朴的一面，包括那些被你诱惑的读者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我觉得答案并非在于政治立场方面，任何已经选择了某种立场的行为都是可以理解的，但这只相当于日常生活的一部分，而不是哲学。

立场、选择、日常生活中的动机之类，有某种共性：它们是透明的、清楚明白——无论其中转了多少道弯、有话不直说，但是从哲学上看，它们一点儿也不莫名其妙你想得很多，整天想心事，表面上看，哲学家也是这样的，但是恕我直言，你还是成不了哲学家。

关键的问题并不在于想得多，而在于想什么、怎么想？读书多、外语好、文笔好，并不能自动解决这个问题你说你是用心想，说的都是心里话，这我也相信，包括你自认为想法很崇高、心地善良如果我和你相处，也会觉得你是一个不错的人，但是所有这些，都是人际关系意义上的，这太正常了，一点儿也不莫名其妙。

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关心政治的人，或者只有政治家才会这样问问题：这个社会会好吗？无论回答会好还是不会好，都不莫名其妙，都很正常。如果换成做一道算术题，2+3=5，有人答对了，有人答错了，都正常。

但哲学，是这样一门高度烧脑的智慧，首先得搁置以上的一切，在这个意义上甚至鲁迅也是正常的，因为他愤世嫉俗、喜怒笑骂皆成文章，他不莫名其妙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他远离情调鲁迅的文字是不太浪漫的，光有深刻而不浪漫，会丧失别一维度的深刻。

我不太喜欢没有趣味的深刻与此同时，我又非常喜欢鲁迅，他的《野草集》、《两地书》、《阿Q正传》，都是我十几岁就读过的，他的想象力非常丰富，他所批评的某些社会现象，我年少时被说成是“小资情调”鲁迅在写给许广平（他的女学生，后来成为他的夫人）的信中，开头写：“广平兄：”许广平感到莫名其妙，回信问老师怎么回事，鲁迅回信说，他所谓“兄”并非“老哥”的意思。

这里的“兄”相当于“亲爱的”吗？我不知道我上中学那会儿，男女生之间很少说话，如果异性之间发生“亲爱的”之事，当事人自己都觉得可耻总而言之，我过早阅读鲁迅和马克思的书，固然可能构成我后来选择哲学专业之潜移默化的重要原因，却也使我少年老成。

总有一些人属于无论外部环境怎么变化，哪怕是天翻地覆慨而慷，无论在外面与人相处受到多大的委屈，都难以撼动内心深处某种极其固执的东西，我认为自己可能属于这些人中间的一个一个人，认识自己非常难，但自己是怎样的人，终归总要自发地走怎样的路，这是不知不觉的。

对我来说，就是对“莫名其妙的”兴趣2“莫名其妙”是一种隐藏很深的思想情调，它不是针对他人，不是批评别人不好，而是与自己较劲青少年时期我读鲁迅、马克思、毛泽东，后来读黑格尔，再后来是胡塞尔、德里达，现在我喜欢萨特、阿波利奈尔、普鲁斯特、洛特雷阿蒙。

这很反常，因为正常的情形应该是这样：年少时，容易做梦，想入非非，成年以后，思想愈加成熟，喜欢上哲理一类的读物，我的阅读和成长经历恰好相反，似乎走的是从“成熟”到“天真”的路为什么会这样呢？我自己也感到莫名其妙，唯一的解释也许是自己是怎样的人，终归总要自发地走怎样的路。

如果说我当年的“成熟”其实并不成熟，那么我现在也许可以斗胆说，自己现在的“天真”也许并不天真，这是悖谬的、不透明的、难解的，莫名其妙的——我下面想说的，就是这个焦点问题

我与自己的思想感情较劲的情形，找到了两个外国知音，这就是卢梭与奥古斯丁，这里我说一句不算多余的话：只要是人类，哪个人与哪个人的精神有共鸣，是鬼神莫测的，是超越血缘、家族、民族、时代和地域限制的我现在喜欢奥古斯丁，我读他的《忏悔录》。

他有一种哲学式思考的强迫症，在这一点上，他与我本文一开头提到的那类学者，完全不是一类人《忏悔录》与现如今的哲学专著的书写方式，是完全不同的，奥古斯丁还原他本来的精神状态、娓娓道来，句式短、经常由应接不暇的问句所组成，好像他的书不是写给读者看的，而是在自言自语，与自己较劲。

当然，《忏悔录》没有多少引文，直吐心声，读者觉得亲切，上帝也觉得亲切，因为奥古斯丁称上帝为“你”于是，我觉得神距离自己不远，就是你“你好，上帝！”“你好，忧愁！”为什么忧愁呢？因为事实上我一点儿也不了解你！你不在天上，就在日常生活之中。

对于这一点，我想替奥古斯丁解释几句：对于某些看似细微实则重大的日常生活现象，有很多百思不得其解之处，这不是指功利性质的事情遇到了挫折而导致的抑郁，而是日常生活中经常会想到却是无解的问题，在逻辑上称为“悖论”，用萨特的话说是任何选择都是“错的”——这其实是说超越了“正确”与“错误”的思维模式。

例如，克尔凯郭尔在《亦此亦彼》（中译本译成“非此即彼”，是不恰当的译法）中说：“你结婚，会后悔你不结婚，也会后悔无论你结婚还是不结婚，你都会后悔”那么，这个“后悔”就不是字面上的意思，它词不达意、言不尽意，但还要在无法表达的思绪面前不退缩、继续勇敢地往前走，使劲想、比想还多的想，这是一种与观念论截然不同的哲学智慧。

“后悔”的字面意思还残留着痕迹，但是这个字已经变得有点模糊不清、有了思想感情的折痕，之后的表达具有某种诗意，但与其说它是某一种惆怅，不如说是进到哲学领域的内部就像说我们不要讨论“为什么而活着”，因为这只是人生的外部问题，因为我们正在活着，我们凭借本能就知道自己此刻活得有趣还是无趣；就像说我们不要讨论什么是时间，因为我们已经身处时间之中了，我们在经历，经历在我们身上制造出某一种变化；就像说我们不要一般地说“微笑”，而要细致入微地描述某个人某种时间场合下的某一种微笑，刹那间它就永远地失去了，再次返回的，不是同一种微笑，如此等等。

以上悖谬或者悖论的情形，有着令人着迷的莫名其妙，它是一个真正的哲学问题，也就是无解，它使我们想到人生智慧的局限性、有限性承认自己并不了解自己，这并不令人沮丧，反而使我们兴趣盎然，因为还有陌生的精神境界等待我们去探索，要把焦虑异变为某一种情趣甚至情调。

思想无禁区，没有什么不可以

莫名其妙的思想情形不仅指悖谬，还指不知道原因或者匪夷所思的“原因”而导致的兴奋，这是一种偷偷摸摸的私下兴奋人已经兴奋过了，但是原因还在云里雾里兴奋、着迷、甜蜜——这是一些同义词上帝说，不许偷盗上帝说的对。

但是人在生活中的诡异之处，恰恰在于说“对错”并不能解决甜蜜之类更为根本的问题奥古斯丁在少年时偷吃人家果树上的梨子，显然违背了上帝的教导，他向上帝忏悔，觉得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但我觉得此刻他的忏悔只是出于道德义务，并没有真正解决他的心理问题。

在这里他提出了一个看似不是哲学问题的真正哲学问题：他偷梨并不是为了品尝梨子的滋味，而是为了享受“偷”的行为本身带给他的快乐，甚至是一种甜蜜为什么呢？就像生活太沉闷了，人们盼着出点事、发生点意外在很多时候，不正经或者不着调或者破坏习俗的行为也能带来快乐，孔夫子从来都没有朝奥古斯丁这个思考方向想问题。

那么，可以说奥古斯丁无意中暴露了另一个上帝，与他的忏悔对象不同的上帝，一个悖谬的上帝、一个匪夷所思的上帝上帝并不是善的，也不是恶的上帝只意味着创造性本身，而此时此刻人并没有感觉到自己正处于创造过程之中，包括一种处于甜蜜却不知其所以然的心思与行为之中——在精神的死胡同面前并没有止步，而是以忏悔的方式创造一种哲学思考，提出一个哲学问题。

这使我们返回到广义上的“创世纪”的源头，《圣经》记载人类的祖先夏娃偷吃了智慧之树上的果子，从此整个人类都犯下了原罪这当然不是指如今列入刑法的偷盗罪我们这里讨论的不是关于社会领域的科学或者社会科学，不是指人们过马路遇到红色信号灯应该停下来（这不是问题，但它不属于元哲学问题），因为在这些规则之中，都是有思考前提的。

现在我们搁置一切前提那么我们问“原罪”到底是不是罪？这里包括不止一个哲学问题：愿望要受到限制与惩罚吗？谁有资格判决某种愿望合理与不合理呢？拥有某种与别人不一样的愿望就应该遭受惩罚吗？愿望或者意志是自由的，就像念头是自由任性的，谁也控制不了某个人如何想心事。

那么如果停留在心思里的没有化成行为的念头构成犯罪吗？即使构成犯罪也是无法判定的，因为念头行为人自己其实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到底想要什么，思绪像一团乱麻一样纠缠不清，它们是意愿的黑洞、无底深渊，当然这里有焦虑与甜蜜，就像少年奥古斯丁偷梨的动机，如果他自己不说，他人几乎永远都不知道。

他把这心事写出来，我认为这是一种哲学治疗，而且是最早的，尽管“哲学治疗”这个说法是20世纪才发明出来的3奥古斯丁对你忏悔道：“上帝啊，请听我的倾诉！我只是为了快乐而偷吃禁果，这里有我的心……这里有我喜爱的无底深渊。

我不惜以毁灭自己、以反叛作为代价而爱着我并不爱我希望通过叛逆而拥有的东西，我所爱的只是叛逆本身”（Augustine,The Confessions, Everyman’s Library,2001,p.36）于是，与上述“偷”的行为本身并列的另一个同义词，叫反叛，这个词是“偷”的一个思绪折痕。

在一千多年之后的另一部《忏悔录》中，卢梭写出来类似的句子：“那毁灭我与拯救我的，是同一样东西”卢梭指的是他有手淫的恶习——这两部《忏悔录》不约而同地接触到类似的情节，这不是简单的信徒向神做忏悔，如果只是简单做如此理解，就谈不上哲学思考。

这里触及到中西原始心理状态方向的箭头之巨大差异东方文化往往以迂回的方式拐弯抹角，这里固然有隐喻和诗意，但却回避了赤裸裸或者火辣辣的心理事实，尽管亦此亦彼，但两者都是真实的，后一种诗意与东方思维之差异，在于它是一种理性分析的态度，描述方向不一致的念头彼此相互依存，但是它并不同于我们所熟悉的黑格尔的辩证法或“对立统一”，因为后者其实固执于莱布尼茨的所谓“充足理由律”，而奥古斯丁和卢梭以焦虑却欢快的纠结笔触，分析了因果关系的复杂性在于其中的任意性，某种蝴蝶效应或者不相似的相似性。

在这个问题上，只有思想大师才能理解思想大师，我指的是德里达，他从卢梭上面的判断想到了文字与说话之间的关系：文字是替换说话的，文字以“毁灭”说话的方式拯救说话显而易见，很多话只能通过写作倾诉而无法当面与人家说，这倒不是因为不好意思，而是因为深渊里的思想只能写出来，说不出来，两部《忏悔录》都是写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

写作是思考的行为却不能止于单纯的想，一个只想不写的哲学家，其思想的深度无法证明如果搁置习俗的道德判断，在上述哲学意义上，写作是偷偷摸摸的同时拯救与毁灭自己的行为，它是自由的，表现在意愿的自由写作的热情来自思想深渊的诱惑。

写作的快乐来自它永远比“应该”要多，要以意外的方式写作，其中的诱惑不是坏事，反而是灵感的源泉难道不是吗？两部《忏悔录》能成为世界哲学的经典名著，恰恰在于它们偷偷摸摸地写出了很多“不应该有的”思想如果念头的自由是天赋的，我们为什么要回避它呢？。

于是，奥古斯丁继续寻找类似“偷梨”的心理行为，令我震惊的是，当他做这种无意识类推时，我觉得他甚至还发明了可能是最早的“犯罪心理学”的某些内容，尽管他没使用这个概念他的发现——甚至现代最高明的侦探都想不到。

例如一个人杀了人，警方第一个想法是去发现杀人动机奥古斯丁也是从此入手的：偷东西被人发现了？报复仇人？这都是可以理解的动机，但一个不可理喻的动机隐藏极深，这是一个没有精神病的（病理意义上的）“疯子”，因为精神病院对罪犯的检查表明该犯“精神正常”，警方什么样的杀人动机都想到了，但就是没有想到没有原因的杀人、无动机杀人，这是极其荒谬的。

奥古斯丁接触到20世纪存在主义哲学家加缪笔下人的境遇之荒诞性加缪在小说《局外人》中说一个人杀人后在法庭所陈述的杀人动机，是因为当天天气太热了，世俗的眼光看，这是胡搅蛮缠，心理医生看这是一个疯子，但检测会证明他判断力正常，而奥古斯丁在《忏悔录》中的说法是：“谁会相信一个杀人犯会无原因的杀人，只是为了享有杀人的乐趣呢？”（同上书，第37页）这里，奥古斯丁对他所描述的现象做怎样的道德判断，是一个次要的问题，他之所以成为哲学史上的重要人物，在于他有能力想到并提出这个问题。

在很多情况下，提出问题比解决问题更加重要

我以上并非在做道德判断，而是想揭示人的心思的极端复杂性这些复杂，属于哲学需要探讨的问题，它们远远超过了我在本文开头所讲的那种动机看似复杂其实简单的“学者”，这些学者是一些不善于向自己提出莫名其妙的问题之人，他们的思想动机和问题既然不在深渊，就容易被我猜到，我和他们聊天，就学不到什么，远不如多读几遍《忏悔录》。

奥古斯丁《忏悔录》有三个关键词“我”（一个正在忏悔的人）、“爱”、“你”三个字合起来：“我爱你”——看来这普普通通的表达式，要用300多页的哲学书表达，而且远远不是如今“我爱你”通常的意思爱是神圣的，但这神圣一点儿也不单纯。

但无论怎样，它是爱而不是恨整本书都不是在贬低别人，而是在检讨自己不是在恳求上帝爱自己，而是去爱上帝换句话说，真正的爱是去爱，而不是被爱被爱的想法，是一种值得忏悔的自私的想法去爱的人是幸福的，因为想的不是自己。

可以把“我爱你”当成一个哲学命题吗？可以的，其中不是对称关系，不是因为神爱我，我才爱神我爱神，也不是为了神有能力给我一个世俗的好处，不是为了升官发财之类智慧是爱出来的，爱出来的智慧深刻而有情趣作者：尚杰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