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止水湖:止水湖营地
“如此生存下去,直到湖面结冰。”——石舫匿名作家
“如此生存下去,直到湖面结冰”——石舫匿名作家答辩室,下午1时38分答辩室设在工学院主楼的一间教室里,背后的黑板上残留着板书痕迹,依稀能分辨出两条横纵交叉的坐标轴,和一道散漫得有些走样的钟形曲线吊扇啪嗒啪嗒地转着,叶片遮挡在日光灯下方,将整间教室笼罩在不疾不徐的频闪之中。
我想到,日光灯本身也是快速频闪着的,只不过远超肉眼辨识的极限,这样看来,扇叶旋转营造出的闪烁好像在暗示——时间的流逝变慢了狂风敲打着窗户,室外的天气很糟糕,也许在下雪,也许在下雨时值十二月中旬,学校地处北方,本不该有雨。
投影屏吱呀吱呀地摇下来,投影仪打开,光柱照出教室里丰沛的灰尘先是蓝屏,然后幻灯片开始播放,标题页上写着:“关于暖湖不冻的研究——基于什库雷克方程的谷地湖泊新模型”,下面是我的名字,地理系,博士生,导师的名字:德。
·什库雷克暖湖也本不该全年不冻答辩室的门开了,先进来的是导师,年过半百的捷克人,他打招呼说:“乔纳森,你怎么样?”我点点头算是回答读博的五年来,我们每周在他那间阁楼般逼仄的办公室里见面,前三年的气氛比较活跃,后来我决定用暖湖当毕业论文的课题,我们大吵一架,他赌咒发誓我的课题是。
“愚蠢的狂想”,纯熟浪费时间,此后每次见面他照例问我怎么样,我只用点头回答导师站在门口,板着脸看投影屏“我跟你讲过,不要把我的名字写到标题上”他说我决意不理他准备答辩的这几周内我像是把五年来的烂摊子都收拾干净了,现在颇有种万事皆空的解脱感,再也不想努力争取什么。
——包括和导师关系的改善随后答辩委员会的教授们鱼贯而入,伯格、舍鲁瓦扬、爱德华、藤井、格罗斯曼藤井教授是位瘦高清雅的日本老人,他右手挎着公文包,几片细微的雪花随脚步散落外面果然在下雪我莫名地想起本科时上的气候学导论,操四川口音的年轻讲师说,古人认为气候变化无常,但科学,不就是用简明的规律解释复杂的变化嘛!。
这句话曾被写在我的论文致谢里按理来说,致谢应当是在论文完稿后压轴补上的部分,如同文学作品的后记,但我甚至早在正文动笔前就已写好了它事实证明我的策略是正确的,在那之后我推翻了致谢里的每一句话,包括气候学课上的这句。
直觉告诉我它并不正确,至于究竟是不存在简明的规律、还是不存在复杂的变化,我仍没有心思探讨,也许永远都不会有教授们先后入座,我向他们问好,导师居中,他朝我挥挥手,意思是可以开始了恰恰在我按下鼠标、幻灯片翻页的一刹那,我忽然感觉到。
——我的博士生涯结束了事实上它还要再持续整整两个小时,才会在教授们的恭喜声中迎来落幕,但那只不过是机械而固定的流程我所等待的,我曾等待的,不过是这一幕……“各位教授下午好”我说导师轻不可闻地“哼”了一声,爱德华教授擦了擦眼镜。
“我的课题名称是,关于暖湖不冻的研究如图所示,暖湖是一片深藏三州交界处山脉之中的湖泊,距离本校约有一百英里车程,官方名称为诺克凯湖,来自当地土著语,具体含义已不可考暖湖隶属于本世纪新设的州立公园,虽能通车,但由于知名度不高,向来无人问津。
我也是在三年前一次偶然的迷路后才知晓了它的存在”幻灯片的第二页是暖湖的航拍卫星图,湖面的形状很规整,像是青山裙摆下的一滴泪珠沿湖边蜿蜒伸出一条几乎被森林完全隐没的小径,把暖湖和文明世界松散地联结起来如果那天我没有迷路,如果那天。
mitupela没有迷路,那么也就永远不会有“暖湖”这个名字,至于它在冬天结不结冰,更是永远不会有人关心暖湖,2020年10月22日mitupela本来的计划是去州立公园广为人知的那篇野营地露宿,车上载着帐篷、睡袋、还有便携式瓦斯炉,从学校出发,一路向西疾驶。
沿路的落叶树正好经历着由绿转红的剧变,漫山遍野像是泛滥着一场业火mitupela打开车载音响,重金属摇滚的前奏炸开,于是mitupela敞开车篷,主唱声嘶力竭的歌声响彻山谷云端苍鹰盘旋“这是你喜欢的那支乐队?。
”“嗯,他们新出的专辑,《Great Smoky Mountains》”“大烟山啊”“什么时候一起去呗”mitupela发现错过公园入口的时候,天色已经转黑了,沿原路掉头回去,道路两侧延伸出无数通向丛林深处的小径,。
mitupela就这样迷路了但mitupela直到抵达小径终点才意识到这件事——那里安静地铺开一片湖面,岸边是一圈还未枯死的草地,站在湖边往对面望去,视线可以越过灼灼枫林、抵达远方巍峨的群山再过几个月,从山头到山脚便都会积上雪,直到来年开春化作溪流,将满山乔木重新灌溉成绿色。
这片湖泊也许会迎来它的居民:野鸭、大雁、甚至是鹤然而现在,它还只是一片干净纯粹的水它还不叫暖湖再原路返回就太迟了,况且也不一定就能找到通往野营地的路,于是mitupela决定在这扎营到了晚上,星空主宰了一切,关掉车灯和帐篷里的提灯,地面上闪耀着的光点只剩下湖面倒映的天幕。
mitupela发现,原来倒影里也藏着银河,当然,这需要mitupela盯着湖面看很久,在此期间断续地说着话,倒也不无聊“会有其他人知道这地方么?”“会的吧,不然怎么有路呢”“但不一定有其他人来吧”“那倒是
——可以在这大声唱歌,反正没人听得见”mitupela开始唱歌,激烈的摇滚和抒情的民谣,山谷是完美的舞台,回声重重叠叠地交织在一起,余音像清脆的钟鸣歌声最终惊起一行飞鸟,它们掠过月亮,被月光映在mitupela。
的眼中“我在想——”“嗯?”“我在想,明年差不多就要开题了,但有那么多可以做的课题,确实挺难选的”“做你最感兴趣的呗”“我哪有什么感兴趣的我只对你感兴趣”mitupela性格中含蓄的成分远胜于张扬的成分。
只有在如此远离人世的湖边,mitupela才能毫不犹豫地说出这样的话现在看来,初次与mitupela相见的暖湖确实没有任何疑点它就像一片寻常普通的湖泊,尚未经历此后几年内mitupela对它周围环境的地毯式调查,也尚未展现出它的神迹。
其实换句话说,如果湖泊有灵,那么在那个群山覆满红叶的傍晚将mitupela引上通往暖湖的歧途,应当是它冥冥中施展着巫术也许是为了自己,也许是为了mitupela那晚过后,mitupela在湖边看完日出便离开暖湖、回到了本该去的野营地。
那里有很多很多人,还有卫星网络mitupela在网上找到了暖湖的名字——诺克凯湖——除此之外,似乎从来没人注意到它“以后我们经常来吧”“来露营?”“不是来这里,去那片湖,我想看看它冬天是什么样的”“你觉不觉得它就像属于我们的湖?
”“属于你就好,我又不学地理,才不需要呢”答辩室,下午2时21分格罗斯曼教授示意我切换回上一页幻灯片她认真看着卫星图右下角的比例尺,教室里的扬尘让她很难聚焦,最后她操着一贯以来谨慎而不失威严的语气问道:。
“从暖湖的大小、深度、含盐量、纬度和它所处的山谷地形等数据来看,它在冬天是一定会结冰的事实上,我记得就在十几英里以外有片大得多的湖泊,叫做——”“棕熊湖,得名于过去曾经在湖边发现过棕熊的足迹”我抢答道,。
“即使在近年的几次暖冬也必定结冰,当地土著传说里也把它称为‘冬日如水晶之湖’”早在答辩前三个月,我就从其他同学口中探听到了几位答辩委员的性格、研究方向和提问偏好比如萨利·格罗斯曼教授就固执于永无止境地刨根问底,破解的方法唯有在一开始展现出自己对课题的全面掌握。
果然,听了我的回答,格罗斯曼教授收起她审视的目光,回溯到之前的问题:“是的总而言之,暖湖的面积和深度都远小于处于同一地区的棕熊湖,从你提供的数据里我看不出它不结冰的理由”我不喜欢这种应试意味浓厚的伎俩,但无论如何我需要毕业,而鉴于五年来我的经历实在算不上完美,我也不太介意给它一个草率的结局。
“所以它才值得研究呀”我说我沉默地翻过紧接着的几张幻灯片:2020年冬天、2021年冬天、2022年冬天照片里是几乎一成不变的景色,群峰像合拢的手掌,积雪顺着森林的脉络延展至湖边,却又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比晴空更深的蔚蓝色,现在看来反而更不像泪珠、更像眼睛。
最后是段视频,一双手伸进湖水里,搅动的波纹向湖心扩散,镜头随之往远处漂移,然后往上、再往上,看见暖湖的另一头,离我更远的另一片树林,山顶在雪原上投下的剪影,天空,更多的天空,细丝般纠缠着的云,天空,近处的天空,还有
——“如各位所见,在最近三年内的每一个冬天,暖湖都不曾结冰”我说格罗斯曼教授看起来想说些什么,但我抢在她前面,无非就是三年来十数次造访暖湖时的日期、气温、湿度、水温……然后套入公式,更多的公式,得出“不会结冰
”这个确凿无疑的论断能用公式计算的都不复杂,我想,每年开春汇总数据的时候,它们都奇迹般地嵌合进公式中,反复提醒我积雪融化前自己所见的那些景象并非幻觉我以为每年都会这样,直到暖湖不复存在导师打了个响指,我才回过神来。
“为了解释暖湖不冻现象,我参照德·什库雷克教授提出的什库雷克方程,对暖湖所处的谷地进行建模,以实地考察得到的数据作为锚点,使用迭代逼近的方法逐步缩小方程中几个参数的值域,最终得到最接近暖湖山谷的一组解“
虽然演算出来的数值与实际结果仍有不可忽视的差异,但考虑到什库雷克方程从宏观层面研究大规模随机热运动的性质,一定程度的误差是可以接受的事实上,前人对环境更简单的湖泊结冰现象进行研究时,也难以避免地出现了理论值与测量值的偏差。
……”“如果仅仅是套用导师的研究成果进行案例分析,作为博士论文还是太薄弱了,况且你得到的结果也很模糊”打断我的是伯格教授,我对此同样早有准备,他在答辩过程中频繁打断发言早已是全系皆知的陋习对待他最好的办法就是置若罔闻。
我接着说:“……然而就在这篇论文即将完稿的一个月前,我最后一次拜访了暖湖,一个人出乎我意料的是,湖面坚实地封冻上了,没留下任何缝隙即使是在冰层最薄的湖中央,冰面厚度也足以承载成年男人的踩踏”整套幻灯片的最后一张照片,是我站在暖湖中央,背对着镜头的画面。
直到那天我才发现,原来暖湖即使结了冰也是蔚蓝的,只不过像是在山谷的独眼上蒙了一层翳,它仍是暖湖,我相信台下的教授们也能看出,它仍是暖湖暖湖,2021年11月29日“你真打算叫它暖湖啊?”“不是很贴切么,在冬天仍然很温暖的湖。
”“干脆叫它暖水算了——Warm Water,还押了首字母”“Like Peter Parker?”mitupela开心地笑,mitupela在暖湖边燃起篝火,现在它看起来更丑陋而非浪漫,但等到夜幕降临,它就会代替太阳,成为整片山谷里唯一温暖的光源。
营地周围环绕着各种器材,自从mitupela决定把暖湖作为博士论文的选题,从学校进山的车里总是载着全套仪器,意图窥视暖湖最深处的秘密暖湖从未让mitupela失望,无论什么时候到达,湖冰从未连成哪怕是稍有规模的一片,去年至今,暖湖最接近结冰的一次也无非是在岸边凝出一串残雪般的冰花。
至于mitupela——mitupela是很高兴的,这毕竟是仅属于mitupela的湖mitupela仔细留意过来路上的车辙,从未有其他人来过,游客、护林员或是其他从卫星图像上发现暖湖依旧湛蓝的地理学家,都默契地避开这片山谷。
因此在mitupela看来,暖湖渐渐带上了阿瓦隆、或是桃花源的色彩“理论部分呢?你之前说要把数据代入某个方程——”“什库雷克方程,我导师的发明我试过了,但结果不太理想,只能勉强认为它在误差范围内”“也许是暖湖很特殊吧,它是我们的湖。
”“……”“还能写进论文里么?”“写当然能写,不管最后看起来多糟糕,我都要写暖湖”“……”“它是我们的湖”当然,总有一天mitupela会用尽所有思绪,再也想不出在这片徒步就能环行一圈的暖湖周围还能做些什么有趣的事。
这时mitupela也许会想,如果湖面明天结冰会不会更好,厚到可以在上面滑冰,将雪人堆在湖中央,躺在光洁无暇的冰面上辨认星座——可惜暖湖从来不给mitupela这样的机会现在的mitupela无须担心这些问题。
其实冬季的暖湖在落日时最好看,这是mitupela第二次造访它时发现的惊喜西方的山脊巧妙地漏出一条缝隙,太阳降到某个高度便正好填满了山与山之间的空间,在mitupela的想象中,此时的阳光散射成环绕地平线的一圈橘色长条,将暖湖、帐篷和。
mitupela圈在其中瞬息之后,光芒骤然减弱,这时如果心如止水地靠在树边、盯着西北方的天空,就能目睹晚霞慢慢散去、星空绽放的奇景可惜mitupela做不到心如止水“等我们都毕业了,还有机会来暖湖么?”
“再说呗,现在想那么远的事情干嘛”“我跟你说,上周末不是去Serena家party嘛,然后我就见到了她男朋友”“他怎么样?”“人挺好的,做饭也好吃”“你之前还说他们一眼看上去就不配”“反正Serena喜欢呗,各自眼光不同,要是所有人眼光都和我一样
——”“嗯?”“——那你估计就不会和我在一起了”mitupela的探索不仅限于暖湖,还延伸到以湖泊为中心的一整片森林林地在不同方向呈现出略有不同的景致,姿态奇诡的枯木让人感觉自身仿佛倒吊在地面之下,被雪压垮的树干暴露出深浅不一的年轮。
……mitupela用自己的记忆给它们命名——可以追溯至秋天、夏天、甚至上一个冬天的遥远记忆mitupela在篝火的阴影里高歌,mitupela在雪地里画下巨大图腾般的字符,等到气候转暖,mitupela。
还将在湖里游泳、在湖边做爱,身后的测量器械嗡嗡作响,图表上的曲线蜿蜒着前进,致谢早在一切发生之前便已写好,甚至早在暖湖之前,无论最后正文的主角是暖湖、暖山或是暖海,它的第一句都必然是——答辩室,下午3时
14分“那你该怎么解释这个现象?”德·什库雷克像是情绪即将失控,声音也低了几分我能理解他的焦虑:亲手指导的博士生没能通过答辩,无论如何都是他学术生涯中的污点但说实话,导师此时此刻的愤怒与疑惑,远远不及当时站在暖湖边、双手按在冰面上、直到它们几乎要失去知觉的我。
自那天起,我几乎一刻不停地思考着,我想起某次无足轻重的谈话中提到的将湖面结冰与情感变故牵扯到一起的比喻,也想起mitupela为暖湖赋予的一切内涵——超越无生命的湖泊、超越有生命的我、甚至超越我与另一条生命形成的集合,它有时代表着存续,有时代表着本性,有时代表着美。
最终加诸其上的意义太过沉重,压垮了它魔力涌动的外壳,让它坍缩成一片寻常的湖,冬天会结冰、春天冰会融化的湖随之垮塌的还有……直到有一天我想道,也许暖湖的命运与我的命运确实相连排除掉诗意和玄学的诠释,也许我仍能把它化归为一组简单的公式。
而能用公式计算的都不复杂我翻到下一页“众所周知,当我们进一步限定什库雷克方程的值域,理论上我们能得到无穷多组互不相同的特例,它们被称为什库雷克方程的子形态而其中最难求解、也是前人研究最少的,便是所谓‘局部放大器
’子形态“‘局部放大器’子形态试图定义这样一种环境:在它之中发生的热运动导致的蝴蝶效应被局限于足够小的空间范围内,因而导致程度相当剧烈的正反馈循环简而言之就是,已经形成稳态的环境中一旦新增细微的扰动,便有可能对当地气候造成剧烈影响。
“从零开始求解子形态是极其困难的数学问题,然而给定某种地形模型,只要通过不太复杂的计算就能求出它和子形态理想解的差距”我看见导师的眼里流动着复杂的情绪,他本应如此,暖湖是一次奇迹,奇迹本应让人振奋和感动。
“暖湖和它所处的山谷正好形成了‘局部放大器’子形态的一个解”我说“在过去的三年内,我,不,mitupela每个冬天都会在暖湖露营许多次在此期间汽车排放的尾气、营地的篝火、甚至是人类躯体散发出的热量,经过山谷和森林的层层放大,最后彻底改变了暖湖冬季的气候。
虽然暖湖的平均气温与附近地貌相似的山谷湖泊基本持平,但温度浮动异常剧烈,以至于直到春天都没能形成坚实的冰面”“暖湖确实是为mitupela而存在的”这本该是致谢的最后一句然后发生了什么?鼓掌,议论,几个无足轻重甚至显得画蛇添足的疑问,更多的鼓掌。
临近结束前,物理系主任舍鲁瓦扬教授问我:“你为什么想读博士?”对此我早有准备“为什么要读博”是舍鲁瓦扬教授每次参加答辩都会问的问题,师兄们也早就总结出一段百试百灵的套话,但我不需要它我知道我该说些什么,尽管这还远远不足以支撑我切实地把它说出来。
于是我默念mitupela,mi-tu-pe-la,我想起暖湖还是暖湖的时候,湖水湛蓝透明,像是能够窥视世界另一面的镜子,山坡积着厚厚的雪,让人永远想不到它终有一天也会完全消融“我开始读博的动力其实是为了致谢。
”“致谢?”“我想写一篇足够精彩的致谢,并且用一篇足够精彩的论文来衬托它就像是……建造一座纪念碑?”那篇致谢早就写好了,我想,它的每个字都被改过,最终删除,而我还记得它“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暖湖结冰,致谢也就失去了意义。
最终支持我写完论文的动力,也许是想试着证明,过去三年与暖湖有关的那些经历至少能带来一些有意义的结果、产生一些有意义的影响而不是……”而不是像冰一样,在无人造访的冬季悄悄生成,又在无人造访的春季悄悄融化也许教授们听懂了,也许他们没听懂。
无论如何,我的博士生涯结束了暖湖,2022年12月24日mitupela决定去暖湖过圣诞,mitupela为此编造出的理由是,以后还有机会去迈阿密、圣地亚哥或是坎昆,但过了这几年,mitupela就再也没必要造访暖湖了。
当然也可以不以论文为目的地故地重游,永远都可以故地重游“在太平洋上”“嗯?”“在太平洋上有个国家叫巴布亚新几内亚”“我知道,你提起它干嘛”“那个国家的人们说一种叫做Tok Pisin的语言,有点像带着口音的英语。
”“嗯”“Tok Pisin的人称代词不仅有单数,还有双数甚至三数”“你别说那些语言学术语,我听不懂”“就比如说,mi是我的意思,mipela是我们的意思,你猜猜mitupela是什么意思?”“我不猜”
“是我们俩的意思,我和你,有且仅有两个人”“……”“真希望有一天,来到暖湖的能是mitripela,me three fellows”mitupela尚不知道,这将是mitupela最后一次造访暖湖,也是暖湖最后一个不结冰的冬季。
平安夜伴随着大雪而来,雪幕在月光下无限地延伸开,越过了山谷的边界,只要远方的云不消失,雪也就始终存在雪景里的mitupela显得格外渺小,即使相比于似乎是无穷遥远的过去,当mitupela还是mi与yu
的时候,已经足够坚强雪下到了第二天清晨“我小时候一直以为,湖水结冰是因为雪落在湖面上,越压越实,最后变成了冰块”“我小时候没见过雪和你第一次来暖湖的那个冬天,是我第一次见到雪”“你喜欢下雪么?”“喜欢吧。
”mitupela把什库雷克方程默写在雪地上a、b、x、y,有那么一瞬间,mitupela产生了近乎幼稚的错觉:好像不仅是暖湖,整个世界,以及整个世界的过去和未来,都能用同样的字母和算符写成方程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
然后mitupela把它们抹掉,换成意义更丰富复杂,也因此更晦涩的语句,诸如“要永远在一起”之类的语句,若非剥开它自带的隐喻便完全看不见它的本意总有简单的生活与不那么简单的生活,暖湖就是它们共同的边界“It’s all about your cries and kisses,”mitupela
唱道“Those were steps I can’t calculate.”mitupela唱道“I need some more of you…”mitupela唱道“…to take me over.”mitupela。
唱道然后我们一路唱着,离暖湖越来越远致谢,2019年6月27日(节选)The greatest thanks shall go to [name], without whom this thesis paper, nor anything I’ve accomplished or seem to have accomplished in the past five years, could be materialized. From inventing the name “Warm Lake” to making every long journey into winter’s harshness remarkable and wonderful, [name] has always been, and will always be my greatest source of inspiration. I’d very much like to proceed my research—mitupela’s research—on happiness for all the years to come.。
致谢,2018年12月24日将湖面结冰和某人或某些人的情感状态联系起来是舫群里广为流传的说法,然而我在构思《暖湖》的时候确实没有想到这一层,文章最初的(伪)引用也是后来加上的但不可否认的是舫群肯定或多或少地促成了《暖湖》的诞生,感谢舫群。
既然提到舫群就顺便感谢御姑娘——永远要感谢御姑娘我已经七八年没有学习过地理学了,强行写出这样一篇文肯定漏洞颇多,请(可能读到它的)专业人士们不要指出这方面的错误文章最后的歌词是Athlete乐队的《Changes
》,它因在《神秘博士》第五季第10集《文森特与博士》中出现而闻名歌是好歌,剧也是好剧,该集中同样著名的一段话摘抄如下:“The way I see it, every life is a pile of good things and bad things. The good things don’t always soften the bad things, but vice versa the bad things don’t always spoil the good things and make them unimportant.”。
圣诞快乐。题图为大烟山国家公园冬景,来自https://www.visitmysmokie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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