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风流地主_重生之风流土豪小说完本下载
席上的人并不多,钟管事坐了尊客位,王掌柜是次尊客位,连老爷子坐了主位相陪,然后是连守仁、连守信,五郎和小七,另外还有酒楼的王掌柜和吴玉贵。
第一百五十一章 酒宴连蔓儿不由得放轻了脚步,靠近雅间门口,从门缝中向雅间里看去席上的人并不多,钟管事坐了尊客位,王掌柜是次尊客位,连老爷子坐了主位相陪,然后是连守仁、连守信,五郎和小七,另外还有酒楼的王掌柜和吴玉贵。
连蔓儿站在门口,正对着连老爷子、连守仁和连守信,也可以看见钟管事的侧脸酒席已经吃了一会了,连守仁似乎喝了不少酒,两颊通红,正在说他学中的趣事,众人也都面带笑容地听着许是大家的态度鼓舞了连守仁,他又起身向钟管事敬酒。
连蔓儿打量着连守仁脸上的笑容,还有那弯的几乎超过了四十五度的腰,又回想起前些日子连守仁陪着宋府的管事,还有宋海龙的样子,心中暗笑,原来连秀才在富贵人家的家仆跟前,都是这一幅模样的不过接下来,连蔓儿就笑不出来了。
大家谈笑,钟管事轻轻巧巧地将话题从连秀儿的学业,转到了田地、农活上,还问连守信今年的收成如何连守信才回了一句话,连守仁就将话题接了过去接连几次,连守仁都是打断连守信的话,似乎他才是这宴席的主人连蔓儿暗暗生气,连守仁要表现也就罢了,几次打断连守信的话,分明是不将连守信放在眼里,在众人面前下连守信的面子。
连守信脸上已经有了几分尴尬,连老爷子的笑容也淡了些,却并没有说什么连守仁这次来,肯定是想和钟管事攀交情,如果能借此攀上沈家那就再好不过了可是,攀交情是这么攀的吗,他把连守信当什么了?连守信性子厚道、绵软,顾及连老爷子,还有连守仁的兄长身份,肯这样包容,可连蔓儿却没这样好的脾气。
连蔓儿心里有气,就想推门进去,当面说上几句,不过心念一转,就收回了推门的手她轻手轻脚地往楼下走,在楼梯口碰见一个小伙计“小姑娘,你找谁?”小伙计问连蔓儿道连蔓儿打量了小伙计一眼,这小伙计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看着有些眼生,而且听他这问话,就是不认识她的。
她这些天和悦来酒楼来往颇多,这小伙计应该是新来的“小哥哥,我能麻烦你一件事吗?”连蔓儿甜甜一笑道“啥事?”小伙计挠了挠脑袋,脸上有些红“小哥哥,你去那间屋子”连蔓儿指了指刚才的雅间,“找一个姓连的秀才,就说县里有人来找他,让他马上就去。
”“就这点事,你咋不自己去说啊?”小伙计不解地问“里面人多,我害怕”连蔓儿故作羞怯地道小伙计就想,那雅间肯定是有许多男客,一个小姑娘害羞、胆怯,不敢进去找人,顿时豪气大涨“行,我去给你说”小伙计挺了挺胸脯道。
“等等,”连蔓儿又叫住小伙计,“小哥哥,你将他叫出来,再告诉他,那位爷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说,不能耽搁,那位爷在庙什么街等他,请他务必快去”“好”小伙计答应道“麻烦小哥哥了”连蔓儿从钱袋里掏出几枚铜钱,塞进小伙计的手里,随即飞快地下了楼。
转过楼梯间,连蔓儿就停了下来,偷眼往楼上看,就看见那小伙计往雅间走,她又慢慢地上了楼,等那小伙计敲门进了雅间,她飞快地转到走廊上一扇屏风后,掩住了身形一会功夫,那小伙计和连守仁一前一后从雅间里走了出来连蔓儿点了点头,听说是县城里的人找,连守仁肯定会出来的没错。
“是谁找我?”连守仁左右看了看,没看见人,就问那小伙计“是一个小姑娘来传话,说那位大爷有要紧的事要和您说,千万不能耽搁了,要不然就要误事”小伙计道“那位爷在哪?”连守仁忙问“那位爷在庙街等您”小伙计道“庙街?”连守仁皱眉,“镇上哪里来的庙街。
”小伙计有些窘,刚才连蔓儿说到最后,语速加快,他好像没听清楚,庙和街之间应该还有一两个字其实不是他没听清楚,是连蔓儿故意含糊的“好像是庙什么街的”小伙计仔细回想了一下,又说道连守仁心中一动,打发个小丫头来传信,庙什么街,那就只有庙前街一处了。
“这位客官,您还是快去吧,我看那小姑娘的样子,应该是有急事”小伙计又道在她心里,那小姑娘长的很好看,又给了她好几个钱那小姑娘是极好的人,他受人之托,可要帮人把事情办成连守仁往雅间里看了看,心中有些迟疑钟管事可是沈家的人,看样子还是个得脸的。
能攀上沈家的机会太难得了,他怎么能中途离开可是依这小伙计说的,那县里不知是哪个来找他,要紧的事,还说不能耽搁,那么不是花儿有事,就是他捐官的事若是去晚了,把事情给耽误了,那以前的付出可就白搭了在心中权衡了一番,连守仁下了决心,转身又进了雅间。
连蔓儿在屏风后瞧见,就有些失望连守仁真把钟管事当成一块肥肉了,咬上了就不松嘴她正想着要再想个什么法子,就看见雅间的门又开了,连守仁从里面出来,就加快了步子,往楼下去了成功了!连蔓儿握拳,从屏风后出来,趴在楼梯口,看着连守仁出了酒楼,她才又走回雅间。
雅间内众人看见连蔓儿来了,都有些吃惊“我娘让我来说一声,酒都运走了”连蔓儿脆生生地道,“我奶和我娘还嘱咐我,让我来看看,不让我爷和爹喝多了”一屋子人都笑了起来来的时候,张氏确实是嘱咐连蔓儿,别让连守信喝太多的酒,并没有周氏什么事。
连蔓儿多了个心眼,偏将周氏说在前面,显得一家子父慈子孝,和睦非常当然,如果有人要说连家的女人管的太宽之类的,那自然是说周氏,不会去说做儿媳妇的张氏“连姑娘别站着,快坐下吧,好好看着你爷和你爹”钟管事含笑道。
“蔓儿,坐这”连守信往连老爷子身边挪了一个座位,坐到方才连守仁的椅子上,将他的椅子给连蔓儿连蔓儿笑了笑,走过去坐了,多亏她年纪还小,要是再大几岁,就不好在这坐了她左手边是连守信,右手边是五郎,五郎和小七就都朝她笑。
武掌柜叫了伙计进来,给连蔓儿添了碗筷,又让厨房加了一个糖醋里脊,说是给连蔓儿的加菜,酒楼赠送连蔓儿道了谢,就不再说话,只斯斯文文地吃着,听大人们谈天说地连守仁走了,大家的话题就都围绕着田宅和生意行里的事,说说笑笑,很是融洽,王掌柜等几个陪客,说话自然是捧着钟管事和连守信,连守信又起身敬了几巡酒,五郎也能跟着说上几句,被众人连连夸赞。
连蔓儿就觉得悦来酒楼的饭菜,真是好吃极了直到众人酒足饭饱,连守仁还没有回来大家自然不知道,连守仁去了庙前街,立刻被相好的一个叫潘茜姐儿的给缠住了连守仁的闺女连花儿嫁进了县城的宋家,连守仁不日即将做官,这在镇上都传扬遍了,好不容易连守仁自己来了,潘茜姐儿怎么会轻易放他离开。
至于连守仁到了那,就问是谁找他潘茜姐儿为了留下连守仁,就也顺着他的话说连守仁最终并没有见到人,过后也只认为是潘茜姐儿为了引他来,设下的圈套他再也想不到,这是连蔓儿的手笔钟管事吃过饭,就带着几辆大车回府城去了。
连蔓儿付了账,连同楼下小厮们的那一桌,加上给王掌柜的谢金,一共花了有八两银子连蔓儿见饭桌上还有许多剩菜,干脆从酒楼借了两个食盒,将剩饭剩菜挑好的打包,打算带回家送走了客人,连老爷子站在酒楼门口,没有立刻离开。
连守仁中途离开,说是县城来了人找,这么半天了,却不见回来连老爷子有点担心连蔓儿和五郎、小七走下楼来,就正看见连老爷子问到刚才那个小伙计身上小伙计就和连老爷子说,连守仁去了庙什么街了连老爷子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立刻不再继续追问。
连蔓儿怕那小伙计看见她,就让五郎和小七在前面打掩护,从酒楼里出来,走出很远,她才松了口气“蔓儿,是咋回事?”五郎就笑着问连蔓儿“没事”连蔓儿嘻嘻地笑,不肯说三个孩子等了一会,连老爷子和连守信就赶了上来,一家人回到三十里营子。
走到家门口,就见连守义和何氏急匆匆地走了出来“爹、老四,你们咋就回来了!”第一百五十二章 借光连守义的语气很急躁,还隐隐透露出不满,似乎是在埋怨连老爷子和连守信回来的早了这可就奇怪了今天一大早,吃过了早饭,连守义就走的不见了踪影,然后,何氏带了五郎串门去了,二郎不久之后也穿戴利落离开家,然后是四郎,二房里只留下三郎在呼呼大睡,然后就是裹了小脚,行动不方便的连芽儿了。
这样的情形并不是第一天发生二房这几个人的性子,似乎就是在家里待不住,也不知道他们每天都去了哪里不过,二郎是个例外,连蔓儿知道,他是到镇上去了自从和赵家定下了亲事,二郎就时常去镇上连守义和何氏这样,是不是回家后,知道连守信在镇上摆酒席,他们想要去吃喝一顿,看见连守信回来了,因此失望生气?。
“咋地啦,老二?”连老爷子见连守义这样,微微皱了皱眉头,问道“那个”连守义往旁边看了连守信一眼,“我看见老四家那些酒坛子都没了,娘说老四把葡萄酒都卖了”“是啊,二哥,我们把酒卖出去了”连守信就答道何氏脸色焦急,伸手捅了一下连守义的腰。
连守义打瞪了何氏一眼,又转过脸冲着连守信和连老爷子陪笑“老四,你这酒是卖给谁了?我看你那酒可不少,咋地也有千八百斤吧,一下子都卖了?”连蔓儿心中一动,连守义这样子似乎并不是想要去蹭吃蹭喝,他的关注点在于葡萄酒。
连守信还没来得及回答,又有一个人踢踢踏踏地从连家的院子里走出来“姐、姐夫,你俩咋站这了?再不去,可赶不上趟了吧”出来的人正是何氏的弟弟何老六到这个时候,连蔓儿已经完全明白了“哎呦,”何老六的眼圈有些红,这似乎影响了他的视力,走出门来了,才看见连老爷子、连守信和连蔓儿都在,忙点头哈腰地向连老爷子和连守信打招呼,“叔,你回来了。
四哥”“老六来了”连老爷子就往院子里走,“有话回屋里说吧”大家就都跟着连老爷子进了门,连老爷子直接进了上房,连守义、何氏和何老六跟在后面,连蔓儿就扯了一把连守信的袖子“爹,咱回自己屋”父子几个就往西厢房来。
连守义走在前面,回头一看连守信往西厢房去了,忙招呼道:“老四,你过来”连守信虽然老实,这个时候也猜出连守义找他是什么事何家偷学了他们酿酒的法子,一声不言语地酿起了酒,这事办的不地道,连守信便是泥人,也有几分火性。
“二哥,我酒喝多了,头有点疼我回屋躺一会”连守信就道何老六酿了几十坛的葡萄酒他家也是第一次做这个行当,既没有口碑,也没有人脉葡萄酒的价格不便宜,那些酒自然还没有找到买主何老六原本也不着急,他酿酒是跟着连家四房学的,就打算好,卖酒的时候,也跟在连家四房后面,捡现成的便宜。
谁知道,人家不声不响,一下子就把酒全都卖掉了当时,何老六正跟着一群狐朋狗友在摸牌九,有人告诉他看见好几辆马车从连家出来,每辆车上都装满了酒坛子,往县城方向的官道上去了何老六一听又是欢喜,又是着急,忙将手里的牌扔了,就来找连守义。
结果,连守义和何氏都不在家,问三郎和连芽儿,也都不知道这两人去了哪里何老六将连守义和何氏常去的地方在心里想了一遍,就叫了三郎分头去找这一找,就直找了差不多两个时辰连守义是在小沈屯听一个老光棍拉胡琴,张氏则是在赵家庄一个认识的媳妇家里唠嗑。
何老六就将事情跟连守义和何氏说了他们之间早就有过话,卖葡萄酒的收益,有连守义的一份酿葡萄酒的法子,是何氏和四郎偷了传给他的,连守义不仅知道,还很赞成跟在连守信后面卖葡萄酒,也是和连守义商量出来的法子现在连守信的葡萄酒卖出去了,那就该连守义和何氏出马了。
连守义和何氏也是又高兴,又着急,少不得相互埋怨指责了一番,一个说另一个脚上长了轮子,另一个说这一个屁股上安了钉子都说如果不出门就好了,现在他们也能抱着卖葡萄酒的银子数了问了周氏,知道连守信在镇上请买主吃饭,连守义和何氏就忙着要赶到镇上去,何老六留在家听消息。
结果,两人一出门,就碰见了从镇上回来的连老爷子和连守信连守义暗自拍大腿,知道那买葡萄酒的只怕已经是走了他正要将卖葡萄酒的事着落在连守信身上,怎么会这么就放过连守信那“四弟,二哥有话跟你说你别跟二哥打马虎眼,你那酒量,二哥还不知道。
”连守义就走过来,伸手拉连守信“四哥,四哥”何老六也跟过来,一脸陪笑连蔓儿在旁边看了,心想,这两个人的架势,难道要强抢民男?“娘!”连蔓儿就朝西厢房里喊,“我爹喝多了,娘你来扶一把”连蔓儿的话音还没落地,张氏就出来了。
“孩子他娘,我喝多了”连守信也忙道张氏瞧见眼前这个架势也明白了几分说到贤惠,张氏是有十分的贤惠可是没有哪一本女性道德规范会要求女人应该看着丈夫不情愿地被别的男人架走张氏两步就走了过来,扶住了连守信的一只胳膊。
“咋喝成这样,不是让你少喝点吗”张氏假装抱怨了一句,又抬头冲着连守义和何老六笑了笑,“四哥,老六,你们就送到这吧,我扶孩子他爹进屋就行了”连守义只得讪讪地放开手,不甘心地看着张氏扶了连守信进了西厢房何老六急的直跺脚,低声埋怨连守义不该放手。
连守义哼了一声,他要不放手,那就得和张氏对上周氏可以欺负张氏,连秀儿作为连老爷子和周氏的老闺女,又被张氏奶大,差点害死张氏也没啥事要是换成他那,一个大老爷们,张氏的二伯哥,要是他真敢对张氏怎样,别说连守信和四房的几个孩子,李家的爷几个对他可不会手软。
一家人进了屋,连蔓儿回身就把门关上了,到了里屋,连守信也不用再装醉了“何老六那些酒还没找到买主,二哥怕是想让咱给他搭线,把酒也卖给沈家”连守信坐在炕上,松了一口气“这事可不成”张氏没有任何犹豫,“就是咱不计较他偷学咱们的酿酒法子,他酿那酒好赖咱也不知道。
别的不说,他家可埋汰了,他那酒要吃坏了人,可咋办”“小七,你看看,二伯还在咱门口呢没?”连蔓儿对小七道小七跑出去,趴在门缝往外看了看,又跑了回来“外面没人”小七道不知道连守义和何老六是回了东厢房,还是去了上房,连蔓儿想。
“蔓儿,这食盒哪来的”张氏问连蔓儿这才想起来,他们还带了两个食盒回来“娘,食盒是跟酒楼里借的”连蔓儿道,“咱订的是最上等的席面,好多菜都没动筷子,我看着可惜,就给折回来了娘,你和我姐还没吃饭吧”“还是蔓儿想的周到。
”张氏将两个食盒打开看了,高兴地笑道“我和娘做了饭,没吃,就等你回来吃你这一去可好,现在才回来”连枝儿搂住连蔓儿的肩膀道“姐,那你快挑两道菜热了,和娘把饭吃了吧”连蔓儿笑道连枝儿真就快手快脚地热了菜,在炕上放了饭桌,和张氏一起吃饭。
“二伯不能就这么算了吧,一会还得来找咱”五郎就道“找呗,咱就打定了主意,他还能咋地”连蔓儿道“就怕他们找你爷,你爷要是跟咱说,这面子咱要不给”张氏的话说了一半,没再说下去,只看了一眼连守信连守义要是去找连老爷子,那就得先说清楚何家偷学酿葡萄酒的事。
连守义应该是不愿意这么做的,但是如果没了别的法子,连守义怕还是会去找连老爷子连守信也有些烦恼“哎呀,那咱得跟我爷把话说在前头”连蔓儿忙道,“这事是他们做的不地道咱也不是不帮他,他家的葡萄酒,咱不能给他打包票。
银子是小事,名声是大事”“是该这样”连守信和张氏都点头连老爷子注重声名,想明白这一点,就不会帮连守义张氏就放下饭碗,想要和连守信去上房“娘,这事让我爹去说,你就不用去了”连蔓儿道同样的话,从儿子和儿媳妇嘴里说出来,听在公公婆婆的耳朵里,效果是很不一样的。
只由连守信去说,那就是儿子为了连家的声誉着想如果儿媳妇去,那可能就是儿媳妇小心眼,妯娌不睦等等“娘,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你去做那”连蔓儿又笑着道第一百五十三章 再动家法“啥事?”张氏问“娘,你一会去作坊,那些大娘、婶子们肯定得跟你唠咱家卖葡萄酒的事。
”连蔓儿就道,“娘,你记得和她们说,何家的酒跟咱家的不是一回事”沈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大家若是知道沈家将他们的葡萄酒都买走了,那么他们家的葡萄酒肯定身价大增何老六是连守义的小舅子,和连家有着掰扯不开的关系。
就算他们不肯帮着何老六牵线卖葡萄酒,可是保不齐何老六会背后打着他们的旗号去卖酒,保不齐有人就会相信他们今天卖了葡萄酒这件事,肯定会受到关注作坊里的媳妇们,大多是三十里营子的,还有几个来自外村张氏说的话,会由她们传出去,一传十,十传百,免得何老六借着他们的名号去招摇撞骗。
“这个法子好”张氏就点头,“我这就去”张氏吃完了饭,就去了作坊连蔓儿坐在炕上,心里还在计算着,还有哪里没想到,免得让连守义和何老六钻了空子镇上的武掌柜、王掌柜和吴玉贵他们早都支会过了这几个人交游广阔,一个是酒楼的掌柜,一个是药铺的掌柜,还有一个是牙侩,若有人来买酒,只需要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原委,不会上当。
应该没有遗漏了,连蔓儿暗自点了点头“他家的酒,也不知道是个啥样?”五郎似乎有些好奇“谁知道那,肯定没咱家的好”连蔓儿道何老六酿酒的法子是从他们这偷学了去的,后来酒酿好了之后,过滤的时候,因为动静也比较大,连守义、何氏带着几个孩子也过来看了,没两天,何老六那边的酒也过滤了。
何老六酿的酒是什么样,因为没有亲眼看见,所以连蔓儿不知道但是有一点连蔓儿很清楚,就算何老六能将他们酿酒的步骤都照猫画虎地做一遍,但是加白糖的步骤是连蔓儿自己偷偷做的,二房的人并不知道,那何老六就更不会知道了。
就算何老六的酒酿的不错,却是不能久存的这也是为什么连蔓儿一定要和何家酿制的葡萄酒撇清关系的一个重要原因一会功夫,连守信和张氏都回来了“爹,跟我爷说的咋样?”连蔓儿就问连守信“都跟你爷说了,你爷答应了,说要是你二伯去找他,他一定不会答应的。
”连守信说着话,就转向张氏,“爹说了,这件事不用咱操心,有他在前头给咱挡着”“嗯,咱爹是好人”张氏点头笑道“不知道咋回事,爹好像不大高兴”连守信又轻声道大家都没听清连守信的这句话,他们有更重要,更开心的事情。
“咱这一下子就赚了一百多两银子”一家人都上炕上坐了,张氏说到赚了银子,很有些到现在都不敢相信的意思“到现在我都怕这是在做梦”连蔓儿左右看了看,见连守信、连枝儿、五郎和小七的脸上的表情也和张氏差不多连蔓儿暗笑,就站起身,从柜子里将那几封银子抱了出来。
“这是真的,咱大家伙都摸摸”连蔓儿把银子先递给张氏一家人挨着个地将银子抱在怀里,摸了又摸连蔓儿在旁边看着,心想这个样子如果被人看见,还不得以为她们都着了魔等一家人都摸过了,连蔓儿才又将银子锁了起来“这个钱,咱打算咋花?”张氏就问。
“刚才在镇上,我托了吴三哥让他看着有好地给咱留着”连守信道连蔓儿、五郎和小七都点头“也别都买地,”连蔓儿就道,“咱明年就让我哥和小七去镇上念书,这个钱得留出来”“对,我也正想说那”张氏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连守信也道五郎和小七对视了一眼,这次五郎没有拒绝卖葡萄酒的钱,再加上他们卖酸菜的钱,零零总总算起来,能有二百两他们家的情况和以前不一样了,他很珍惜去念书的机会“还有明年买种子的钱,种地咱家的人手不够,也得雇人”一家人就乐呵呵地小声核计起来,要买多少地,还要留多少银子花销。
“二伯跟何老舅来了”小七到外屋去倒水,突然跑回来说道“上咱这屋来了?”连守信忙问“没有,去上房了”小七用手比划着道,“何老舅还提着两包点心,一坛酒”这肯定是要去打通连老爷子的关节,然后让连老爷子来压服他们的,好在他们想在前头,先跟连老爷子说清楚了。
“我去看看”连蔓儿就从炕上下来,出了西厢房,轻手轻脚地走到上房窗跟底下,侧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爹,那酒是我跟老六合着伙酿的”连守义的声音道,“爹你别瞪我,老四说老六偷学了他的酿酒法子,不是那么回事我要酿酒,问老四咋酿,他能不告诉我?我没问他,就是怕老四媳妇娘们儿家小心眼。
”呸!连蔓儿差一点骂出声来,不仅是因为连守义背地里说张氏的坏话,还因为连守义太会颠倒黑白他的算盘打的倒是精,说这酒是他和何老六合伙酿的,那酒就成了连家的酒连老爷子不帮何老六,难道也不帮自己的儿子吗?酒是何老六酿的,连守义偷偷跟着分钱,那就是他的私房钱。
现在这么说,那钱可就成了公中的了连蔓儿就想,连守义肯定是没法了,要不然也不会到连老爷子跟前说这些话连蔓儿这个时候还没有想到,这么一会功夫,连守义和何老六已经商量好了他们是打算先借连守信的光,把酒给卖了至于钱的分成,明面上一本帐,背地里一本帐。
明面账上连守义的分成,交给连老爷子,过不了几天,二郎的婚事正好花销,里外里他们都不吃亏“爹,眼瞅着要过年,大哥那边也没啥进项,就是靠着花儿,帮不上家里这不,二郎娶亲的日子也近了,这酒卖了,咱家也就不用去借钱啥地啦。
”连守义又道,“娘说,是府城那个沈家买了咱家的酒他们家有钱啊,喝酒就跟喝水似的,老四家那些酒,怕是不够他们喝的正好把我这酒也给他们家”“是啊,叔,咱这酒金贵,别人家怕买不起这么多酒”何老六的声音道“这酒是老二酿的?老二你咋不早说,你是想把钱昧下是不?”周氏的声音道。
“娘,我刚才不是说了,我哪能那样那这酒钱下来,就交给娘”连守义的声音中透着讨好的意味周氏哼了一声“老头子,要是这样,你就帮着把酒给卖了吧”周氏道果然是这样,连蔓儿冷笑“沈家的人已经走了”连老爷子的声音道。
“爹,你和大哥,还有老四,不是陪着沈家的管事喝酒了吗,是王掌柜给牵的线不是,咱再麻烦一次王掌柜一回生两回熟,这事还吧好办吗?”连守义道连蔓儿听得抚额这个年代就是这样,你爹、你哥出去都能代表你,你想撇清?哪有那么容易。
他们是分家了,可连守信那么孝顺,事事将连老爷子摆在头里分家的日子久一些,会好点吧哎,以后在这方面,还是不能太顺着包子爹“老二,你这聪明劲,咋不往正处使?”连老爷子沉声道“爹?”“老六啊,这不年不节的,你家里也不宽裕,这些东西你拿回去吧。
”连老爷子似乎不再搭理连守义,而是对何老六说话,语气相当的温和“老四家已经分出去了,他酿酒,和我,和你姐夫那都没啥关系听说你也酿了酒,那是好事啊该卖就卖吧,肯定比我四儿子家卖的好”连蔓儿听得心中欢喜,连老爷子没有被骗,没有答应。
屋里的连守义和何老六似乎都有些傻了“咱们两家是亲家,可有些是,何家是何家,连家是连家老六啊,你那酒我没看见,肯定是好酒啊,跟我四儿子家的肯定不一样回头我也跟人说说,省得耽误了你卖酒”连老爷子又温和地说道。
“爹!”“叔!”“老二啊,你送送老六爹晌午喝多了,话说的到不到地,你让老六多担待吧东西别忘了拿走”连老爷子说了这句话,就没有声音了接着,就听见脚步声朝外面走来连蔓儿忙小跑回西厢房,趴在门后朝外看,就见连守义和何老六垂头丧气地从上房走出来,何老六手里抱着两包点心和一坛酒。
连蔓儿就回到里屋,将方才听到见到的都和张氏、连守信说了“这样就好”一家人总算放下心来很快到了晚饭时分,张氏从食盒里挑了一碗菜,让连蔓儿给连老爷子和周氏送去连蔓儿进了上房,就见上房已经摆上了饭桌,连守仁和连守义却都不在。
“老二说不回来吃饭了,老大是去哪了,咋还没回来”周氏抱怨道第一百五十四章 晚归“该回来他就回来了”连老爷子沉声道许是发现连老爷子的脸色不对,周氏竟然没有继续再问下去连蔓儿就将菜端放在了连老爷子的桌上,说了两句话,就回了西厢房。
吃过了晚饭,连守仁还是没回来连蔓儿出门抱柴禾,就看见连老爷子站在院子当间,一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拿着烟袋,正在一口接一口地吸着旱烟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擦黑儿了,连老爷子的脸在烟雾中,让人看不出具体表情如何。
但是,任是谁都能感觉道,连老爷子心情很不好,而且越来越焦急连蔓儿没敢说话,抱了柴禾回屋连老爷子应该猜出连守仁去了哪里,却不去找,也不说给家里的人知道,这是为什么?应该是为了维护连守仁的脸面吧,毕竟连守仁是家中的长子,又是以后要做官的人。
连老爷子这是一直在等连守仁自己回来,可连守仁迟迟不归,这让连老爷子有些沉不住气了连守仁,不会真的要在那个庙前街过夜吧连蔓儿暗自咂舌“老爷子在外面站了半天了?”张氏也看见连老爷子站在院子里,就和连守信说道。
连守信想了想,就叫了连守礼一起走了过去“爹,大哥还没回来,要不,我和三哥去找找去?”连守信向连老爷子说道连老爷子抽了一口旱烟,沉吟了一会没有说话连蔓儿跟着连守信走近连老爷子,见他脸上现出犹豫的表情,心想,连老爷子不愿意让人,即使是自己的儿子,知道连守仁去了那种地方,可是因为天晚了,他又担心连守仁,因此犹豫着要不要三儿子和四儿子去找连守仁回来。
“再等等”连老爷子犹豫了半晌,最后说道连老爷子不是一般的爱面子啊,连蔓儿心中叹道“爹,大哥这是去哪了?”连守礼问连蔓儿就瞧着连老爷子,看他怎么回答连老爷子似乎没听见连守礼的话,自顾自地抽着旱烟“吃饭的时候,伙计进来说县上来人找大哥,大哥跟爹说怕是有啥要紧的事,他去去就回。
”连守信见连老爷子不说话,就向连守礼解释道,“怕是真有啥事耽搁了吧”“就是有事,也该捎个信回来”连蔓儿就道,“看把爷给担心的爷,外面天冷了,你进屋等吧你要是不放心,让我爹和我三伯到村口迎迎我大伯”“还是蔓儿懂事。
”连老爷子从胸腔里发出一声叹息,面色也跟着缓和了下来“你们都回屋去吧,我就是在院子里消消食,不是等老大他那么大个人了,心里就没了算计,还怕他丢了”连蔓儿心里暗笑,连老爷子还不好意思说他是在等连守仁那“爹,我还是去村口迎迎大哥吧,天黑了。
”连守信道连蔓儿暗自翻了个白眼,心道,她这个爹可真是又老实又厚道,她方才那么说,是因为知道连老爷子肯定不好意思让连守礼和连守信去村口等连守仁大儿子去烟花地风流快活,至晚不归,连老爷子这个做爹的替大儿子担心,还要替大儿子遮掩,难道还要让两个老实巴交的小儿子去迎接?连守仁是功臣?连老爷子要真这么做,才可笑。
“他爹,你添件衣裳”张氏走出来,将一件厚布衫子递给连守信连守信披了衫子,就往外走“回来!”连老爷子沉声道“爹?”连守信听连老爷子语气含怒,只得停住了脚,心中很是不解“天都黑了,都回屋睡觉去,你们明天不还有活?”连老爷子道。
“那大哥他”“他丢不了,不用管他”连老爷子道连守信和张氏夫妻的孝顺、实诚、善良,让连守仁的所作所为更加让人难以容忍连老爷子强把连守信一家和连守礼都撵回了屋里,他也不打算在院子里等了,转身就要回屋就在这个时候,就听见大门外马车声响,紧接着大门被推开,一个人影略有些踉跄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大哥回来了”连秀儿站在上房的门口,喜的叫了一声连老爷子停住脚步,转过身,正对着连守仁“回来了?”连老爷子上下打量了连守仁一番,语气平静地道见连守仁回来,连蔓儿就跟着连守信又从屋里走出来连蔓儿莫名地觉得,连老爷子的神态和语气都太过平静了,很有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的那种感觉。
不过,连守仁似乎并没有发现连老爷子的态度有什么异常“爹”连守仁站在连老爷子面前,“是县城的黄举人,强拉着我说话,不让我回来”“大伯,你的衣裳可真香”连蔓儿吸了吸鼻子道离了连守仁有两三步远的距离,连蔓儿隐约能闻到他身上的脂粉味,还有更浓重的酒气。
好吧,这句话是她故意说的“你进来”连老爷子对连守仁说了一句,又将旱烟袋锅子在鞋底子上磕了磕,扭过身,径直往上房里去了连守仁这个时候察觉有些不对头,也只得跟在连老爷子身后连守信、张氏、连守礼和赵氏都有些不解,也跟在后头,要进上房,他们想打听打听,连守仁那县城的黄举人,和连守仁谈了什么重要的事,是不是连守仁捐官的事情有眉目了。
“你们都回去歇着去”连老爷子回头对连守信和连守礼道连守义和连守礼只得站住“你们俩也歇着去”连老爷子又对站在东屋门口的周氏和连秀儿说道,然后招呼连守仁,径直进了西屋西屋的门随即被关上,连蔓儿还听见了门插上的声音。
“跪下!”这是连老爷子压低了声音在说话外面站着的人不禁面面相觑然后,西屋里就响起连守仁吃痛呼号的声音不用亲眼去看,连蔓儿脑海中此时闪现出连老爷子怒不可遏地挥舞着旱烟袋,往连守仁身上招呼的情景连老爷子维护连守仁的面子,不等于他认可连守仁的行为。
恰恰相反,连老爷子很生气,又对连守仁动了家法“爹啊,别打了!娘,快救救我,爹要打死我了!二弟,三弟、四弟,救命啊”连守仁似乎被打的狠了,胡乱叫起了救命西屋里,又传来东西掉落在地上的声音,似乎是连守仁在自救,撞翻了桌子。
连老爷子却不放过他,一边追打,一边斥骂“你那些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别拿你那花言巧语糊弄我,我还没瞎这些年,一家人省吃俭用供着你,你花钱大手大脚,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你还往下道走!今天不打死你这个畜生,我愧对连家的祖宗”。
连蔓儿偷偷吐了吐舌头,连老爷子这次可真生气了,和上次对连守仁动家法不同连守仁的哭嚎已经不像人声了“老爷子,你开门,你真要把老大打死啊”周氏变了脸色,扑到西屋门上,拍打着木门,向里面喊“有啥事,你好好和他说。
他这些年念书,不像老三老四那么皮粗肉厚的,禁不住你打啊,你打坏了他,咱家还有啥奔头啊”“爹,开门,别打了”连秀儿也扑了过去“这么打,可真出人命了”连守信和连守礼这个时候才着急起来不是他们俩个人反应慢,实在是他们没想到连老爷子会打连守仁。
在他们眼里,连守仁就是回来的晚了些,没给家里人捎信,按着连老爷子的脾气说两句也就完事了连守仁呼喊的声音渐渐虚弱,大家听见了连老爷子喘气的声音听屋中的情形,连老爷子真的肯能将连守仁打死,而且还要搭上他自己。
“我的天啊,这是咋回事啊,老爷子,你不疼老大,你顾着点你自己啊”周氏着急起来,一下下地朝门上撞过去“老三、老四,你们想想法啊”“把门撞开吧”连守信和连守礼一商量,他们说的话连老爷子不听,只有这个法子了张氏、赵氏和连秀儿就上前将周氏扶到一边,连守信和连守礼两个喊了一声一、二,三,一起往门上撞去。
这个年代,没有连蔓儿前世那么发达,但是东西却更实在房门都是木头的,真材实料,那门插也是一整块的木头,不是什么三合板、木屑等压制成的东西能比的连守信和连守礼都正在壮年,常年劳作,身子骨结实,很有一把子力气。
就是这样,两人还是用了好一会功夫,才将门撞开了门一开,大家伙呼啦一下子都拥了进去屋内地上,桌椅翻到,连守仁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连老爷子一手扶着腰,另一只手臂垂在身侧,脸色通红,满头的大汗旱烟杆从他手中滑落,静静地叮当一声掉在地上。
“天那”周氏看见这个情形,两腿一软,差点就坐在地上第一百五十五章 丧事连守信和连守礼还镇定些,一个上去扶了连老爷子,一个去看连守仁连蔓儿也跟了过去,就见连守仁胸膛一起一伏,显然人还活着众人乱了一阵,将连老爷子和连守仁都扶到了炕上。
“快去找郎中来!”周氏叫道“不要去”连老爷子和连守仁异口同声道这是在众人进屋后,这两个人第一次出声,而且竟然能颇有默契张氏端了热茶来,先给连老爷子喝了,又给连守仁也灌了一碗,就见连老爷子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连守仁则是不住口地呻吟。
看来,两个人都没事了,若一定要比较,只怕还是连老爷子的情况更糟糕些他毕竟上了年纪,急怒攻心,也多亏他身体底子好至于连守仁伤的如何,表面上还真看不出来“爹,还是请郎中来看看吧”连守信见连老爷子和连守仁都不愿意请郎中,就忙劝道,“要不然,娘和我们都不放心。
大哥的伤,也得看看”“我没事”连老爷子在炕上坐直了身子,“他更不用看,也别给他买啥药,让他好好反省反省”连守仁只是哎呦,也不提请郎中来看的事连蔓儿心想,这父子两人都是心知肚明,怕把事情闹大了,传扬出去不好听。
周氏这个时候是最忙的,一边放不下连老爷子,一边又心疼大儿子等她看见连老爷子似乎是恢复了,一颗心就都系在了大儿子身上“你把老爷子扶过去”周氏吩咐连守礼,就要去脱连守仁的衣裳,查看他受伤的情况,只是闺女、儿媳妇和孙女都在,不方便。
“老四你留下,别人先出去”周氏又说道男女有别,张氏、赵氏、连秀儿并连蔓儿、连枝儿、连叶儿几个就都朝外走去,连蔓儿扭头看见地上的旱烟袋,忙走过去捡起来,送到东屋东屋里,连老爷子躺在炕上,似乎是睡着了,连守礼挨着炕沿坐着,见连蔓儿进来,就冲她摆了摆手。
连蔓儿轻手轻脚地将旱烟袋放在连老爷子身边,就退了出来张氏等人从西屋出来,并没有回自己的屋子,而是和赵氏一起在灶下烧火连守仁断断续续的呻吟,夹杂着周氏的哭声和骂声从西屋里传出来,连秀儿呆呆地站在地当间,脸上泪痕未干。
“娘,这是干啥?”连蔓儿就问“烧点热水”张氏一边利落地将铁锅刷洗干净,倒入清水,一边低声答道,“一会你爷口渴啥的好喝,还有你大伯,要是洗洗也得用热水”“也就是你娘想的周到”赵氏笑道“孩子他娘,咱娘让你烧一锅水。
”连守信掀开门帘,从西屋里探出头来“正烧着那,马上就好”张氏道,“他大伯伤的咋样?”连守信扭头往屋里看了一眼,没有回话“蔓儿,你爷那屋没人看着吗?”连守信看见连蔓儿就问“爷睡着了,三伯在屋里陪着那”连蔓儿答道。
“水还没烧好?”西屋里传来周氏的声音,“一个个地,是不是都回去挺尸了?”连守信的脸上就有些尴尬,忙回头冲着屋里解释,“娘,水马上就好了三嫂和枝儿她娘出来就烧上了”“不用你在那打马虎眼,哪个黑心烂肺我都知道,快把水端进来,你也看着你大哥受罪?”周氏又骂道。
张氏无奈地摇了摇头,将锅盖揭开,见铁锅底已经微微泛起了水花,就从旁边拿过一个木盆,舀了半盆的热水连守信忙走过去,端起水盆“娘就这个脾气,你别往心里去”连守信压低声音对张氏道“哼”连秀儿突然哼了一声“快把水端进去吧。
”张氏对连守信道,又另外拿了盆子,从水缸里舀了半盆的凉水“五郎,”张氏叫过来五郎,“把这水端屋去,给你奶”五郎就端了水,走进西屋“拿这么烫的水,你想烫死我,还是想烫死你大哥?”西屋里,周氏尖声骂道“奶,这有凉水。
”五郎的声音道“干点活,都不让人省心”周氏又骂了一声,又提高了声音道,“去,再多烧点水”五郎从屋里出来,连蔓儿就冲着他做了个鬼脸“我和你三伯娘在这就够了,五郎也留下,来回帮着打个零儿”张氏又往锅里添水,“枝儿,你带蔓儿、叶儿和小七回去睡觉去。
”连蔓儿几个就都回了西厢房,扯了一条大被胡乱盖了,几个孩子靠在一起,虽然都困了,却都不想睡“奶咋这没刁,这么难伺候?”连叶儿撅着嘴道连蔓儿和小七都点头,连枝儿没说话,不过显然也是不大高兴“可不是”连蔓儿深有同感。
在她看来,即便没有之前张氏被各种亏待的事,张氏作为儿媳妇,对待周氏和整个连家,也几乎没有任何可挑剔的地方刚才,张氏根本就没用周氏说话,就主动想在了头里,和赵氏一起生火烧水张氏这么做,不仅是想的周到,还因为她的热心和善心。
可周氏那,不仅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激,反而鸡蛋里挑骨头,还恶语伤人“不是嫌咱伺候的不好吗?要我说,就让四婶和我娘都回来”连叶儿继续恨恨地道,“老姑也有手有脚,她咋就不能烧水?”“我看老姑站在那,倒像个监工”连蔓儿突然扑哧一声笑了。
“我娘老实,怕咱奶四婶就是心太好了”连叶儿幽幽地道将近半夜的时候,院子里响起杂乱的脚步声“二伯、二伯娘他们才回来?!”连叶儿道连守义跟了何老六去,晚饭也没回来吃吃过晚饭后,何氏也带了几个孩子去了西村,家里只留下六郎和连叶儿。
方才这一番闹腾,六郎和连叶儿两个也来看了,然后就回屋睡觉去了后半夜,连蔓儿半睡半醒之间,五郎先回来了,然后是连守信、张氏、连守礼和赵氏连守礼和赵氏将睡的迷迷糊糊的连叶儿抱回了自己屋“爹、娘,哥,你们咋才回来?”连蔓儿揉了揉眼睛道。
连枝儿和小七也醒了,都坐了起来“要陪着你爷”连守信就道,“你娘和你三伯娘忙着烧水,还得陪着你奶,照看你大伯”原来,连守信和连守礼两个怕连老爷子是年老的人,半夜会出什么事,所以不敢离开直到刚才,连老爷子睡醒了一觉,才让他们回来了。
还有上房西屋,周氏给连守仁擦洗了身子后,连守仁因为身上被打的疼,睡不着觉,周氏眼泪不干地一直陪着,时不时要水要茶的,因为连守仁和连老爷子都咬死了不肯叫郎中,她又怕连守仁的伤有什么变故,所以就一直把连守信给禁在眼皮子底下。
“大伯到底伤的咋样?”连蔓儿就问“都是皮外伤”连守信道,“老爷子生气归生气,咋也不能真把大哥打死,都挑怕疼的地方打的”“老爷子这是因为啥?”张氏不解地问,“就因为大哥回来晚了,不至于的呀”连守信沉吟了一会,“总得因为点啥事。
咱爹不说,咱就别多想了”张氏就和连守信对视了一眼,夫妻两个默契地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连蔓儿在旁边瞧见了两人的模样,心中不由得猜想,这么多年,他们也该对连守仁的脾性有所了解,他们是不是也猜出了什么,只是觉得那件事情丢人,因此都避而不谈。
“爹,我们走后,我奶又没少拿我娘出气吧?”连蔓儿就向连守信道张氏就白了一眼连守信连守信嘿嘿地笑了两声“娘就是那个脾气,孩子他娘,你多包涵”连守信冲着张氏拱手陪笑“在孩子们跟前,你做这个样子干啥?”张氏嗔道,“我要是计较,我当时就回屋来了,也不能跟着你忙活到现在。
”“娘,我奶就是认准你这个脾气,吃定了你”连蔓儿道“小孩子家,别乱说”张氏道,语气中并没有什么斥责的意思,眼睛也瞟向连守信她是怕连守信听见连蔓儿的话生气“我这不都是看着你爹吗你奶爱说啥,就让她去说,我只当没听见。
我行的端做的正,老天长着眼睛那”“娘,你别找借口了,你就直接说你心软得了”连蔓儿打了个哈欠道第二天,连老爷子又支开周氏,和连守仁谈了半天的话连家很是安静了些天,连守仁本来打算住两天就回县城,因为养伤,就一直耽搁了下来,给县城捎信,只说在家里静心读书。
这一天,几个孩子正在上房跟着连老爷子念三字经,就听见街上传来叮叮咣咣的铜锣声,铜锣响过之后,有人跟在后面高声念诵着什么连老爷子变了脸色,放下书册就往外走“这是出啥大事了”连蔓儿跟在连老爷子身后,走到街上,就见周围的人家也都走了出来。
“出啥事了?”“皇宫里的皇后娘娘宾天了!”第一百五十六章 豆芽风波那敲锣的差人走遍了村里的每一条街道,就被王举人的管家请去喝茶里正,还有两个颇有声望的王氏族人也去了王举人大家站在门口,都没有回屋,他们在等。
连蔓儿听着大家伙的议论,才知道,方才那个敲锣的,是县衙派下来,到各个村镇通知,皇后娘娘死了乡村人家,除了一日三餐、柴米油盐,甚少去关心什么国家大事,当然,他们也没什么渠道知道什么国家大事只有在有重大事情发生,需要每个老百姓都知道的时候,县里就会打发差人下来,以这种方式通知。
而采用这种方式,更主要的是县官要表达对所通知的事情的重视普通百姓并没有太多的见识,他们一般会听里正的,以里正、还有士绅大户为榜样连蔓儿仔细想了想,皇后死了,应该是有严格的礼制规矩,比如要服丧多少天,禁止宴乐等等。
不过那应该只针对那些为官做宰的人,还有京城的百姓他们这里山高皇帝远,他们又是平头百姓,别说是皇后,就是皇帝死了,对他们的影响也应该并不大过了约有两盏茶的功夫,里正就从王举人家中出来,大家伙都围了上去“都别穿颜色衣裳了,这个月要嫁闺女,娶媳妇的,都把日子推一推”里正提高了嗓门道。
“以前好像没要求这么严啊,家闺女、娶媳妇都不让了?”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道“不是不让,就让你往后推一个月”里正说到这,就压低了声音,“这位皇后娘娘姓沈,是咱们府城沈府的姑奶奶”连蔓儿心中一动,这刚过世的皇后是沈家的人,不知道和沈六、沈小胖是怎么称呼。
许是看多了宫斗剧的缘故,连蔓儿不禁地担心,这位皇后娘娘的死,不会有什么内情吧,会不会对沈六和沈小胖有什么影响?什么呼啦啦大厦倾之类的“蔓儿,别在风口里站着了,咱回屋”张氏的声音道连蔓儿抬头一看,街上虽然还有不少人,但大多数的人已经各回各家了。
连蔓儿暗自摇头,心道,连蔓儿啊,连蔓儿,你这算不算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京城、朝政、皇后、沈家、沈六还有沈小胖,这些与你的距离是十万八千里,就是真的有什么,与你又有什么关系,你又能做些什么那过好眼前的日子,才是你最该用心的。
“蔓儿,还愣着干啥?”张氏见连蔓儿站着不动,就走过来“娘,我担心,这对咱卖酸菜有影响不?”连蔓儿跟着张氏回屋,小声问道“不碍事”张氏很笃定地说道,“我小时候听你姥爷说过,是你姥爷的爷爷那个时候,要是皇帝、皇后、太后没了,就要罢市三天。
后来的皇帝为老百姓着想,说罢市了,大家伙都不方便,就把这条给取消了”连蔓儿正和张氏说话,就见五郎和小七从外面蹬蹬蹬跑了进来“你俩干啥去了,在人群里一转眼,你俩就没影了?”张氏问“娘,我们就到王举人家门口看看。
”五郎道,“他们家门口的红灯笼摘了,换了白灯笼,红对联也用白布遮了,我看他们家人来来回回地忙,拿了好多白布,好像要带孝”王家有举人的功名在身上,沈皇后又是出自沈家的,王家做出这样的举动来,也并不让人吃惊。
连蔓儿想的并不错,这件事似乎对他们日常生活的影响很小乡村人家,每天都是粗茶淡饭,粗布衣裳,听戏、游乐这种事情很多人一辈子都没做过,他们只要按平常那样生活就可以了这一天,连蔓儿和连枝儿在炕上放了桌子,准备了笔墨纸砚,正在聚精会神地写大字。
就听外面脚步声响,何氏端了个小笸箩挑门帘走了进来“哎呦妈呀,蔓儿和枝儿这是准备考秀才,学你大伯呢吧”何氏瞧着连枝儿和连蔓儿哈哈地大笑起来谁都知道,女人是不能参加科举的,何氏这是在笑话她们两个“二伯娘,你找我娘有事啊?我娘在作坊里干活那。
”连蔓儿只当听不出何氏语气中的嘲笑意味“不用找你娘”何氏走过来,一屁股坐到炕上,“枝儿啊,你们家不是发豆芽了吗,给俺弄点,晌午加个菜”天越来越冷,能吃的蔬菜只有白菜一种,连蔓儿私底下抱怨了一次,被张氏听到了。
张氏在娘家时,跟李氏学会了如何发豆芽她就舀了点黄豆,自家发了几斤豆芽连蔓儿见张氏的豆芽发的齐齐整整,就喜出望外一盘子豆芽,或是炒,或是凉拌,都是极好的菜肴,一家人吃了几顿,就吃完了,张氏接着又发了几斤何氏闻到了味,就时常来要,说是给连老爷子加菜,私底下,却有好几次将豆芽偷偷地送去了西村。
“二伯娘,早上我娘给我奶送豆芽了,起码够吃好几顿的,你咋又来要?”连蔓儿就道“就你这丫头死硬,你姐都没说话一点破豆芽,值个啥,你还舍不得?俺是你长辈”何氏就白了连蔓儿一眼死硬是他们这里的土话,就是小气的意思。
“二伯娘,你说蔓儿,就是说我”连枝儿道“你”何氏被噎的翻了个白眼“二伯娘,你说我们的豆芽,是‘一点儿’、还破,那你咋还总来要?二伯娘是长辈,不死硬,我们可从来没见着二伯娘点啥东西,都是二伯娘拿我们的合着,这长辈就是这么当的。
二伯娘这样总朝人伸手的,才叫不死硬?”连蔓儿笑着反击道何氏被连蔓儿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呦,二嫂在这那?”张氏从外面走进来,看见何氏,就打了一声招呼“哎呦,你可回来了,你听听你闺女这一张嘴,刀子似的,差点把俺给吃了。
”何氏就向张氏告状张氏瞧见何氏手里拿的笸箩,就看了连蔓儿一眼,连蔓儿冲着墙角她们发豆芽的瓦缸点了点下巴,张氏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孩子们是和你闹着玩”张氏就道,“枝儿,你先停会手,泡点豆子去早上把豆芽都给了你奶,咱自己就没的吃了。
你泡点豆子,娘再发点给你们吃”瓦缸里还有好几斤的豆芽那,怎么会没了那?看来张氏在何氏的连番索取下,也学会了机智反抗了“哎”连枝儿痛快地答应了一声,就下了炕,到外屋去了“娘,你喝杯水暖暖”连蔓儿将在炕头热着的水壶拿过来,给张氏倒了一碗生姜红糖水。
张氏接过碗,一边暖着手,一边慢慢的喝“二嫂,今天没出去串门啊?”张氏随意地和何氏搭着话何氏脸皮再厚,这个时候也沉下了脸她是来要豆芽菜的,先被连蔓儿给数落了一顿,又被张氏轻轻巧巧的这一招,要豆芽菜的话就再说不出口。
她不相信豆芽菜没了,可也不敢去那瓦缸里自己翻找何氏脸色变了几变,干笑了两声“这不正要出门啊俺要去西村他老舅家,看你们这有豆芽菜,还打算带点过去那”何氏道就算这样,何氏还能说出要豆芽菜的话来,她不脸红,张氏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并不是舍不得豆芽菜,只是何氏要的太勤了一家人背地里商量过,不能让何氏要的顺了手“他老舅家请客是咋地?”张氏就道像何老六家那样的家境,一般的乡村人家,家常是舍不得吃豆芽菜的,所以张氏才这么问“也算不上啥请客,这不,他老舅家那几百斤葡萄酒不卖出去了吗,家里多做几个菜,请俺和他姐夫过去吃顿饭。
”何氏有些得意地道本来连守义说过,这件事最好瞒着,可何氏觉得今天受了气,她要找回场子你们不是不帮俺们卖葡萄酒吗,俺们不用你们,也把葡萄酒给卖了何氏是这样想的“这可是好事”连蔓儿就笑道,“二伯娘,何老舅家的酒卖给谁了,卖了不少钱吧?”。
何氏并不是个有心机的人,见连蔓儿听到何老六家的酒卖了,就对她换了副笑脸,她就更得意了一得意,就更把连守义的嘱咐给忘的溜光“是府城的徐大老爷,家里开着好几家大商行,那银子啊,赚的海了俺兄弟是个爽快人,就说,徐大老爷,你给开个价。
人家徐大老爷给了三钱银子,三钱银子一斤啊俺兄弟不贪财啊,俺兄弟说,三钱银子太多,这徐大老爷够朋友,他就交了徐大老爷这个朋友,就要了一钱五分银子”何氏巴拉巴拉说的吐沫横飞连蔓儿往后挪了挪身子,何氏的话里,有多少水份那?
第一百五十七章 奇怪的事连蔓儿察言观色,觉得何氏的话里有水份后来,事实证明她的判断没错,徐大老爷是县城的不是府城的,那一钱五分银子的价格也是徐大老爷开出来的,三钱银子不过是何氏在吹牛“想当初啊,俺们求爷爷告奶奶地,结果人家就是不肯帮忙。
现在,俺们不用谁帮忙,这酒也卖出去了要看俺们的笑话,那可是白等了”何氏说完话,嘿嘿冷笑了两声何氏这是在向她们示威那,连蔓儿心道“二伯娘,这次你和二伯可赚了不少钱吧”连蔓儿就笑道,“二哥娶媳妇,还有家里过年怕都花不完。
奶前两天还说,该给我老姑做两套冬天穿的衣裳了”何氏听了连蔓儿这么说,就很不高兴地板起了脸“那酒是俺娘家兄弟的,连家娶媳妇、做衣裳、过年啥地,也用不上俺娘家兄弟的钱”“二伯娘,你咋忘了?”连蔓儿故意惊讶地道,“二伯和我爷说过,那酒是二伯和何老舅合着伙酿的,卖的钱,二伯至少能分一半,二伯还说,这钱下来就都交给我奶管着。
”“啥时候的事,俺咋不知道?”何氏顿时急了,矢口否认道,“蔓儿,你小孩子家家的,可别乱说话”“二伯娘,你要是忘了,等会就问问我奶我奶肯定记得”连蔓儿笑道“都分家了,俺家的事你们都少管”何氏忽地站起身,也不再提要豆芽菜的事,拿着笸箩就走了。
她这个时候才有些后悔,为了争一口气,把卖葡萄酒的事都给兜了出来,这要是上房的知道了,真管他们要钱,这可咋办何氏出了西厢房,也不回自己的屋,急急忙忙地就朝西村去了连守义现在在西村她兄弟家里,她得赶紧过去,和连守义说说,趁早想个法子,把这到手的钱保住了。
“瞧她吓的那个样!”连蔓儿忍不住笑道“这事咱就听听,也别在你爷你奶跟前说啥”张氏是个息事宁人的性子,就嘱咐连蔓儿,“要不然啊,可就有的闹了才消停了没几天,哎”如果周氏知道何老六的葡萄酒卖了,依她的性子,肯定会向连守义要钱。
连守义和何氏也肯定舍不得拿钱出来,到时候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娘,就是咱们不说,这事早晚也得传到我爷和奶的耳朵里”连蔓儿道“不管咋地,咱不能去做这个恶人”张氏道张氏将碗里的姜糖水喝完,就又去作坊干活她刚走没一会,小七就蹦蹦跳跳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二姐”小七叫了连蔓儿,就笑嘻嘻地爬到炕上,从炕头拿了个小布包,打开来,里面是两枚红皮鸡蛋“咋还没吃完,舍不得吃是咋地?”连蔓儿就笑了今天是十月二十六,是小七的生日她们这个地方的乡村人家,小孩子过生日讲究吃红皮鸡蛋。
以前没分家的时候,因为孩子多,连蔓儿这一辈的几个孩子过生日的时候,周氏都会允许煮上一个鸡蛋现在她们分家出来自己过,第一个过生日的就是小七她们家没养鸡,当然也就没有鸡蛋,只能买正好前些日子买了鸡蛋,张氏特意挑了几个大个的红皮鸡蛋留着。
今天早上,张氏就给小七煮了四个鸡蛋小七吃了两个,剩下的两个就放在炕头捂着保温“不是舍不得,我是怕吃撑了”小七笑着道,就蹭到连蔓儿身边坐了,将两个鸡蛋在手里掂了掂,就把其中一个递给连蔓儿“二姐给你,咱俩一人吃一个。
”他们家里,除了小七,就是连蔓儿最小家里有什么好吃的,一般也会先可着她们俩吃小七又和连蔓儿要好,这两个鸡蛋,就是他特意留下来,要和连蔓儿分着吃的真是个机灵鬼,连蔓儿又是好笑,又是窝心鸡蛋因为一直在炕头捂着,握在手里还是温热的。
“二姐,你咋不吃?”小七看见连蔓儿拿着鸡蛋发呆,就说道,“二姐,你吃吧爹和娘,还有大姐和咱哥,都知道我给你留了鸡蛋”连蔓儿笑了笑,给小七倒了一碗姜糖水“喝点水,别噎着”连蔓儿嘱咐小七“嗯”小七接过碗,靠在连蔓儿身上,一边吃鸡蛋,一边答应着。
连蔓儿就将手里的鸡蛋剥了皮,慢慢地吃着“小七,今天你生日除了鸡蛋,你还想吃啥,不是吃的,别的东西也行”连蔓儿就向小七道,“咱卖苦姑娘儿的钱还没花完那”“不要啥了,我都吃了三个鸡蛋了”小七将最后一口鸡蛋吃下,又喝了一大口糖水,“以前过生日,才能吃一个。
”还真是一个容易满足的孩子,连蔓儿心里想小七放下碗,舒服地叹了口气,就发现一颗完整的鸡蛋黄出现在自己的嘴边是连蔓儿只吃了蛋白,把蛋黄又留给了他“张嘴”连蔓儿道小七就笑嘻嘻地张开嘴,将一个蛋黄吃进嘴里一会功夫,连守信、张氏、连枝儿和五郎都从外面回来。
“娘,小七生日那,不能就吃几个鸡蛋吧”连蔓儿就和张氏商量“我刚才还和你爹说那,咱晌午吃面条吧,手擀面,鸡蛋卤,让你爹擀面”张氏就道“那行啊”连守信笑着答应道这个面条,自然是白面面条,还有鸡蛋卤,几个孩子全都高兴起来。
“晌午吃面条,那晚上咱再包一顿饺子吧”连蔓儿提议道她前世和家人一起过生日,蛋糕可以不吃,但是饺子是必须吃的现在没法弄蛋糕,包一顿饺子还是没问题的“闺女说啥是啥”张氏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他们现在的条件,吃顿饺子不是难事。
吃面条,饺子,自然是全家吃,这不仅是给小七过生日了,是全家都跟着改善伙食家里白面还有,白菜也是现成的,但是包饺子的肉却要去买连蔓儿就将笔墨纸砚都收拾起来,从柜子里取了钱,让小七和她一起去镇上买肉姐弟两个走出西厢房,就看见周氏手里提着个罐子,正冲东厢房里招呼人。
“二郎、三郎、四郎、六郎”周氏将几个孩子的名字挨个叫了个遍,却没有人应声,“都跑哪去了,找个跑腿的人都没有”二郎几个一定都是去西村他老舅家吃饭去了,周氏自然找不到人看她的样子,似乎是要买什么东西,四郎他们不在,可连秀儿不是好好地在家里,就不能跑一趟。
庄户人家的闺女,还真能讲究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比如她和连枝儿,还包括连叶儿,哪一个不当半个劳力使?就算是小脚,她们村里,小脚的姑娘和媳妇也不少,也都是该干啥干啥,并不比大脚轻省连蔓儿就没有理会周氏,拉着小七往外走。
“老爷子,这秋油罐子都空了找不着人给你去买,你晌午要吃,就吃咸盐水吧”周氏高声道“秋油没了,咋不早想着买孩子们都去哪了?”屋里传来连老爷子的声音连老爷子因为连守仁的事着了气恼,又赶上入冬,天气突然冷了下来,这两天身子就不大好,说话的声音似乎都没以前洪亮了。
连蔓儿一边走,一边回头,就看见连守信站在西厢房门里,脸上带着犹豫的表情,欲言又止“爷,奶,”连蔓儿就站住了,回身冲着周氏道,“我要去镇上,要是不太着急,就交给我吧”连守信站在屋门口,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也没说什么话,转身就回屋去了周氏依旧板着脸,好像不太愿意的样子,可却将手里的罐子毫不犹豫地递给连蔓儿连蔓儿就走回来,接了罐子放进篮子里“奶,打多少秋油?”连蔓儿问“打二两”周氏道“是蔓儿吧”连老爷子在屋里道,“把钱给蔓儿拿着。
”周氏正数着手里的铜钱,听连老爷子这么说,就有些生气“还用你说,你是生怕我占他们的便宜还是咋的?多少钱的玩意儿,给你,把钱拿着,可别说我没给钱”周氏气呼呼地把钱塞在连蔓儿手里周氏这个脾气,就是永远不让你痛快。
这样的脾气,也就是自家的骨肉才肯包容吧,换了别人,根本就不会去搭理她连蔓儿和小七一边说笑,一边就往青阳镇来进了镇子,连蔓儿就发觉今天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特别多“二姐,今天不是集,咋这么多人啊?”小七奇怪地道。
连蔓儿也觉得奇怪,这些人有坐车的,有骑马的,还有走路的,好多都是出了镇子,就顺着官道往三十里营子去了“应该不是赶集,这些好像不是咱本地人”连蔓儿就道两人就先到了肉铺“半肥半瘦的,包饺子用,要两斤半棒骨还有吧,也要两根。
”“好咧,这猪肉馅,我顺带就给你切好了吧”张屠夫道,连蔓儿没少来他这买肉,算是老主顾了“那感情好”连蔓儿自然点头,“张大叔,镇上咋突然多了这老些人?”第一百五十八章 叫子因为不是集日,所以买肉的人不太多,张屠夫就一边给连蔓儿切肉,一边和连蔓儿聊起了天。
“也不知道咋地,这两天镇上来往的人就多听口音,不是咱们这嘎达的人”不一会的功夫,还有个好事的也凑过来加入了谈话“老张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些人啊,都是从府城来的,还有的是从京城来的你没看见,还有官面上的人吗?”。
“府城、京城的人,上咱这干啥来了?”连蔓儿问“别就显你能”张屠夫白了那个凑过来的人一眼,“后街的李二婶你知道吧,她常到我这来买肉她有个外甥在县衙门里当差,她跟我说”张屠夫说到这,还四下扫了一眼,似乎是他将要说出来的话非常重要,怕不相干的人听见了他的话似的。
“李二婶说,这些人都是往小沈屯那边去的,是为了沈家的事”怪不得来的路上,就看见多了好些人沈家能有什么事那,除了沈皇后刚刚过世?“他们到底是来干啥的?”连蔓儿就又问道“这个啊”张屠夫没有直接说,也不知道他是不知道,还是故意卖个关子。
“老张,你又在这胡咧咧啥了?”一个人哈哈笑着走了过来连蔓儿扭过头去,发现来的人正是吴玉贵“吴三叔”连蔓儿和小七都笑着跟吴玉贵打招呼吴玉贵看见她们两个,也笑了“蔓儿和小七啊,这是买肉来了?”“是啊,吴三叔。
晚上家里包饺子,吴三叔要是有空,就来和我爹喝两杯吧我爹这两天一直念叨吴三叔那”连蔓儿一番话,说的吴玉贵脸上的笑容又增加了几分“回去给你爹和娘带个好,今天不行了,一会还得帮人谈笔买卖改天,我打两斤好酒,跟你爹喝个痛快。
”吴玉贵道“这真正的万事通来了,三姑娘,你不是问这些人来干啥吗?要是老吴不知道,那咱这镇上就没人知道了”张屠夫咧嘴笑道“是啊,吴三叔,这么多人上咱这干啥来了?”连蔓儿就笑着问吴玉贵“这人还多,过两天,那人还更多那!”吴玉贵就道。
听吴玉贵的话音,似乎他真的知道些什么“咋回事,老吴,快说说这两天说啥的都有”张屠夫和那个好事的人都向吴玉贵询问道“老张,我让你给我留俩猪腰子,你留了没?”吴玉贵并不回答,反而向张屠夫道“这还用说,你嘱咐的话,我能给你忘了。
”张屠夫说着话,就将刀放下,从案板下拿出个沾了血迹和油脂的油纸包,扔在案上“快说说,到底是咋回事”“沈家的皇后娘娘没了,当今的皇上写了道圣旨,赏给沈家好大一笔钱,要在小沈屯给皇后娘娘修一座庙,就修在小沈屯那山上。
这不,这两天来的人,就是来看地方来了”吴玉贵终于将消息说了出来连蔓儿莫名地松了一口气沈皇后死了,还能有这样的待遇,那么就说明沈家的荣宠不衰她果然是看宫斗看多了,替古人担心沈六和沈小胖这两个人,依旧会享受富贵荣华啊。
“小沈屯的山?”连蔓儿心中一动,“那不就是我们村南山前面那座山?”“是啊,就是你们叫大南山的”吴玉贵道那不就是她当初救了沈六的地方?还真是巧几个人又说了一会话,张屠夫已经将猪肉馅切好了,又将两根棒骨也砍开来,交给连蔓儿。
连蔓儿付了钱,与吴玉贵道别,离开了肉铺“大南山要修庙,那咱们这可要热闹了”一边走,连蔓儿一边和小七说道连蔓儿预见到她们这里会热闹,但还是低估了热闹的程度吴玉贵的消息应该是有准头的,不过也只得事情真相的十分之一。
不过这个时候,连蔓儿当然是不知道这些的,而是在以后,从当事的沈家人嘴里,她才知道了事情的全貌“二姐,咱还要买啥?”小七见连蔓儿往镇子里走,就问道“没想好,咱先看看”连蔓儿就领着小七拐进青阳镇的菜场,这里不论是集日还是闲日,都有商贩摆摊,卖的东西也五花八门。
“二姐,那是从咱家发的酸菜”小七指着一个摊贩道连蔓儿笑着点了点头,自从她家办了酸菜作坊,就有好些小贩来她家批发了酸菜去零卖“豆芽多少钱一斤?”连蔓儿在一个卖豆芽菜的摊子前停下来,问道“小姑娘买豆芽是吧,你看我这豆芽多水灵,多干净。
”卖豆芽的是个中年妇女,见来了主顾,便非常热情地将装着豆芽的袋子口开大了一些,还抓了一把豆芽给连蔓儿看“自家种的大豆发的,价钱比别的地方便宜,三文钱一斤”这中年妇女的话大多数是实话,不过那价钱比别的地方便宜的话,却是哄小孩子的,连蔓儿将小小的菜场都走遍了,却什么都没有买。
“二姐,你打算干啥?”小七觉得有些奇怪,就问连蔓儿“小七,姐考考你”连蔓儿就小声对小七道,“你看这菜场里,有多少家卖豆芽的?”“我知道,一共有三家”小七只略想了想,就伸出三根胖乎乎的手指道连蔓儿满意地点点头,小七这孩子很聪明,观察力不错。
“那你注意没,这会功夫,她们卖了多少豆芽了?”连蔓儿又问了一个难度稍高一些的问题“嗯”小七歪着头想了想,“好像有两个人买了豆芽,刚才咱走到第二家的时候,一个老大爷从那家买了三斤”连蔓儿又点了点头,在没有事先提醒的情况下,小七能够记住这些,已经很不错了。
她是早有留心,这菜场里,一共有三家卖豆芽菜的,价钱都是三文钱一斤这么一会功夫,应该不超过一刻钟,就成交了两笔生意,卖出大约五斤的豆芽菜“答的好,有奖励”连蔓儿笑道“啥奖励?”小七毕竟是孩子,听到奖励顿时就笑的见牙不见眼。
“你想要啥?”连蔓儿问小七似乎有些羞涩,右脚尖在地上小幅度地蹭着连蔓儿暗笑,小家伙有想要的东西,却不好意思开口“说吧,今天你生日,一年就一次要是姐带来的钱不够,咱就先赊回去”连蔓儿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小七,话里的意思分明是不管小七要的东西多少钱,她都会买。
“二姐,不用那么多钱”小七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着旁边的一个货郎挑子,“我想要那个,叫子”连蔓儿顺着小七的手指看过去,就见货郎挑子上挂着一排竹哨子,被雕成各种形状,非常精巧,一端还系着红绒线“原来小七是要这个。
”连蔓儿抿嘴笑,就拉着小七走了过去“二姐,我就要那个鲤鱼的”小七指着一个叫子道,看他这个样子,一定是想要很久了“小兄弟要买叫子,八文钱一个”货郎听见了小七的话,立刻笑着道不过八文钱,小七还不敢开口要连蔓儿心里有些酸酸的,她这才想起来,她和小七,似乎都没有玩具,一件都没有。
叫子价格不贵,但在贫寒的乡村人家孩子的眼里,却仍旧是一种奢侈品“贵了”小七不等连蔓儿说话,就先说道,“上次集上,一模一样的,只要、只要五个铜钱”小七说着话,偷偷冲连蔓儿眨了眨眼货郎没骗她们,竹叫子是八文钱一个,但是能省几文就省几文。
买东西要还价,这是连蔓儿教他的“就是啊,你可别欺负我们年纪小,就多朝我们要钱”连蔓儿立刻帮腔,“五文钱很多了,不卖我们就不买”“大叔,我们没那么多钱”小七又有些可怜兮兮地道那货郎瞪大了眼睛,看着姐弟两个,无奈地笑道,“你们小孩,比大人都会买东西。
小兄弟,你在集上也看过,叫子就没五文钱这个价我看你是真喜欢,要不然,我就吃亏点,七文钱一个卖给你”“五文钱,多半文钱也不买”连蔓儿故意板起脸,作势要走“姐”小七就拉住连蔓儿的手,回头又朝货郎道,“大叔,就卖给我一个吧。
”“小姑娘,你们别难为我了,真没这个价说啥也得给我个本钱吧,六文钱,再少可不行就没卖过这个价”货郎苦着脸道“二姐,给我买吧,我想要”小七背对着货郎,对连蔓儿眯了眯眼睛这个年代做买卖的还比较实诚,价格定的也比较实在。
连蔓儿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往外掏钱“怕了你了,回去要是咱娘要打要骂,我可不帮你你知道这一文钱,来的多不容易”货郎已经将小七看中的那只鲤鱼形叫子给了小七,小七拿袖子擦了擦就放进嘴里,欢快的曲调随之响起连蔓儿小心地数出六枚铜钱,笑着递给货郎。
“大叔,再饶两块糖吧”连蔓儿嘴里含着糖,又去旁边蔡记买了半只烧鸡买烧鸡可没有买活鸡自己回家炖那么划算,连蔓儿这还是第一次买烧鸡小七觉得很奇怪“有好事,等会回家姐跟你说”连蔓儿略有些神秘地道第一百五十九章 杂货铺
连蔓儿和小七买好了东西,就从青阳镇出来,顺着官道,走回三十里营子青阳镇的这条官道,从三十里营子穿过,然后往南,距离南山脚下约半里路,与另一条东西贯通的官道形成一个丁字路口官道从青阳镇进入三十里营子,有一处地方比较开阔,也是村中很多人平时爱聚集的地方。
路的东侧,是一座土地庙,是村里众人集资建起来的这庙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庙门一侧是敞厅,另一侧是三间门房,进了庙门,第一进就是大殿有左右厢房,也供奉着佛像再往里走,第二进就是僧人的禅房、禅房后面还有一块菜地。
在土地庙斜对过,官道的西侧,则是一家杂货铺,也是三十里营子唯一的一家杂货铺铺子虽然不大,但是麻雀儿虽小,却五脏俱全,例如油盐酱醋、针头线脑等等家常用的东西,都是齐备的连蔓儿心里记得要替周氏买酱油回去,因此进了村,就先到杂货铺里来。
杂货铺门口拴着一匹高头大马,连蔓儿好奇地多看了两眼这种马他们这里也是不常见的,据说马是管制物资,只有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家才有这里常说的马车,实际上拉车的大多是骡子推开杂货铺的门,正对着的就是高高的柜台,柜台后是货架子,上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各类货物,柜台前的空地上,摆放着三两张长凳,从冬到夏,总有三五闲人坐在凳子上谈天说地。
今天依旧是如此,只是往常谈天的人们这时却都只望着柜台前的一个汉子那个汉子看穿着打扮,就不是本地人他买了一大坛酒,又买了好些五香花生和点心,最后拿了一块银子来结账连蔓儿听见屋里人的抽气声掌柜的姜三有些颤巍巍地接了银子,用牙咬了咬。
“怎么着,还怕大爷给你的是假银子?”那汉子粗着嗓门道姜三连忙弯腰陪笑,叫他媳妇拿等子称了银子,又找了那个汉子几个铜钱那汉子接了铜钱,往外就走,连蔓儿忙拉着小七往旁边让了让那汉子大步走出门去,将东西放在马背上,然后骗腿上了马,吆喝了一声就打马走了。
杂货铺中的人这才都缓缓收回了视线“这可真是有钱的主”一个人砸吧着嘴道村中人来杂货铺,打酒多是一两二两地打,最多不过一两斤买别的东西也是如此,所以杂货铺每天多是几文钱的买卖,很少有人会拿银子来结账“大地方来的,又是去大前山的。
”另一个人就道,似乎这样的客人并不是第一个了“打二两酱油”连蔓儿就走到柜台前,仰着头说道柜台有些高,她的脑门刚好和柜台平齐,要稍微踮起脚尖才能将手里的铜钱和酱油罐放在柜台上“这不是连家的蔓儿和七郎吗”姜三媳妇笑着招呼道,一面就收了铜钱,将柜台一块木板打开,从柜台里面走了出来。
酱油缸很大,柜台里面摆放不开,因此在杂货铺柜台外面靠着墙角放着姜三媳妇从柜台上拿了酱油罐子,走到酱油缸旁边,揭开木盖子,从旁边的一个架子上,取了个漏斗下来,插到罐子口里,又从旁边拿过一个木勺这个木勺,一端是个小小的桶,勺子把约有半臂长,每一勺就是一两。
旁边还有大些的木勺,是半斤一个的“你家酱油这么快就吃完了,前两天是七郎来的吧,打了半斤那”姜三媳妇一边和连蔓儿姐弟说话,一边从酱油缸里舀了酱油往漏斗里倒“这是给我爷和我奶打的酱油”连蔓儿就解释道“连老四家的几个孩子都能帮家里干活,又都是顶孝顺的。
”就有人说道“你们家那个酸菜作坊,一天能挣不老少钱吧”有一个好事的扬声问道“都是我爹和我娘管着,赚钱啥的我也不知道我听我爹跟我娘说,挣不挣钱是小事,让街坊邻居们能挣几个手工钱,贴补贴补家里,就不算白忙活。
”连蔓儿就道“连家四哥和四嫂那那是厚道人,原先没看出来,现在看着,还是有大本事的人”就有人道,还冲着连蔓儿和小七笑了笑连蔓儿看他面熟,似乎他家里有人是在酸菜作坊里干活的,也回了一笑“三婶,刚才那个人不是咱们村里的人吧?”连蔓儿就问姜三媳妇。
“不是,咱村里哪有那样的人这两天,老板娘可发了,这样一个主顾,就顶平常卖两三天的货”不等姜三媳妇说话,一个人就笑着道“哪有那么邪乎”姜三媳妇白了那个人一眼,将漏斗和木勺都放了回去,又将酱油罐子交给连蔓儿。
“好好拿着,路上别撒了”连蔓儿和小七从杂货铺出来,走了两条街,就到家了“快把酱油给咱奶送过去,刚才催了”连枝儿正站在西厢房门口,见连蔓儿和小七回来了,就说道“哎”连蔓儿就想进屋先放下篮子连枝儿接过篮子,向上房看了一眼,才压低声音在连蔓儿的耳边道。
“先把酱油送过去,别进屋,省得奶多心”“二两酱油,咱还能偷吃她的?”连蔓儿切了一声,果真连门槛也不进,就抱着酱油罐子往上房来“咋才回来,要等你,黄花菜都凉了”周氏板着脸道“孩子给你跑腿,你咋一句好话没有。
”连老爷子坐在炕上,瞪了周氏一眼,又冲连蔓儿笑着招手,“蔓儿,外面冷吧,上炕暖和一会”周氏接了酱油瓶子,又打开盖子,仔细地查看了一番,这才将酱油瓶子递给旁边的赵氏“往菜里加一勺”周氏嘱咐赵氏,“别加多了,看见好东西就没够。
”赵氏低眉顺眼地答应了一声,就抱着酱油瓶子出去做饭“爷,外面不冷我先回去帮我娘做饭,一会再来陪你说话”连蔓儿就向连老爷子道“好孩子,去吧”连老爷子笑道连蔓儿回到西厢房,一家人正在听小七说话,一边看她们买回来的东西。
“这肉馅都剁好了,可省事了”张氏先看到剁好的肉馅“张大叔正闲着,就给咱把馅跺好了”连蔓儿道“咋还买了烧鸡?”连守信看着连枝儿取出来的油纸包问道“爹不是说镇上蔡记的烧鸡好吃带的钱还够,就买了”连蔓儿嘻嘻笑着答道。
“小七过生日,咱大家伙跟着打牙祭”五郎呵呵笑“就你会花钱”张氏虽然这么说,但是并没有责怪的意味说起来,在某些方面,张氏和连守信还是很宠自己的孩子的连枝儿舀了半盆温水,让连蔓儿和小七洗手,就让她俩上炕坐着。
“蔓儿,这骨头先用一半熬汤,一会下面条吧”张氏就和连蔓儿商量,“剩下那一半,晚上再熬萝卜汤,吃饺子咋样?”“行啊”连蔓儿笑着点头张氏和连守信还有一个优点,他们并不因为身为父母的身份,就凡事自己做主,相反,他们更愿意征询孩子们的意见。
就比如饭菜安排这样的事,也是有商有量的连蔓儿之所以能这么好的融入这个家,与他们夫妻的这个优点有很大的关系连蔓儿坐在炕上,就将在镇上又遇见了吴玉贵,还有小沈屯那边要修庙的事都说了“那是好事”连守信说了这么一句,就没再说什么,显然是觉得这件事和他们的生活没啥关心,因此并不关心。
“再过些天,家家户户的酸菜就该下来了,咱跟武掌柜定的那个约,也该到期了,这酸菜作坊就得停了”张氏一边和面,一边说道“可不是,赚了这些天的钱,也够了”连守信道张氏似乎是有些不舍,不过也点了点头这夫妻俩还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不贪心,容易满足。
“这些天挣的钱,足够咱过到明年这个时候的往年没分家的时候,一大家子,不算大哥那边,也花不上这些钱”连守信道“我知道”张氏道,“我就是想,到时候咱就闲下来了,怕不惯”“娘,要不,咱发豆芽卖吧”连蔓儿道“豆芽?”张氏想了想,“咱这酸菜是卖个缺,豆芽可不缺,镇上每天都有卖的。
”“娘,你说的不错,可还是有人买豆芽啊”连蔓儿道,“就咱村里,几百户人家,每天咋地也有十斤的卖头”“那倒是”张氏认可道从镇上回来的路上,连蔓儿在心里已经将发豆芽的成本和利润都算好了豆芽是三文钱一斤,黄豆在市场上的价格是九文钱一斤。
一斤上好的黄豆,能够发五到八斤的豆芽,当然这与发豆芽的技术和天数有关一般情况下,发好豆芽需要六到七天的时间“娘,你发的豆芽的手艺那么好,咱就按发七斤算一斤黄豆,咱就能挣十二文钱”第一百六十章 一段过往的秘密。
“要颗颗都好的黄豆,我来发,一斤发上整七天,能出到八斤豆芽那”张氏听了连蔓儿的话,就停下揉面的动作张氏对自己发豆芽的技术,还是很有信心的连守信洗了手,接过张氏手中的面团,在案板上揉了起来“你和蔓儿好好商量商量,接下来的活我干吧。
”连守信道“二姐,这就是你说的好事?”小七想起连蔓儿在镇上说的话,就问道“对”连蔓儿点头,她就是想到可以发豆芽赚钱,一高兴,才多买了那半只烧鸡回来“娘,那咱赶紧发豆芽吧,我和姐好拿去镇上卖”小七挺着小胸脯道,“我自己个去卖也行,我会算账,我还认识称。
”“这一天比一天冷,要卖,也是我和你爹出去卖”张氏就道,显然她心里已经同意了发豆芽卖钱的提议“娘,咱不用拿镇上去卖”连蔓儿就道镇上平时就少说有三份卖豆芽的,竞争不能说不激烈而且眼瞅着一年中最冷的季节就到了,在露天的菜场里卖豆芽,太受罪。
“不去镇上卖,咱去哪卖?”张氏问“咱就在家卖”连蔓儿说道,“娘发的豆芽好,咱们村,还有西村、赵家村这几个临近村的人,就不用去镇上买了,到咱家来买多近便啊”“这还真是”张氏想了想,觉得连蔓儿说的很有道理“就是路一样远,咱们乡里乡亲的,这钱咋地都是花,也得到咱家来买。
”连守信一边揉面,一面插言道他对自家的人缘也很有信心“那也得让人知道咱家发了豆芽啊”连枝儿正在外屋烧火熬骨头汤,也听见了连蔓儿和张氏的话,就抽空进来说道“这个还不简单”连蔓儿道,“现在在咱作坊干活的,都是咱们村和临近村的人,娘说上一句,管保明天这几个村的人都知道了。
”可不就是这么一回事这些天她们家开酸菜作坊,可是有了些名气,就是原本不认识她们家的,现在也能认出她家的门“还是我们蔓儿脑袋瓜儿好使,这事就这么办”张氏高兴地道“娘,我估摸着,咱卖豆芽也赚不了啥大钱”连蔓儿就又道,“好歹能够上咱每天的花销。
”“我明白”张氏笑道,“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蚊子再小它也是肉居家过日子,有几个一下子发大财的,别小看这几文钱,一文一文攒下来,能顶大用场”“对,过日子就是这个理”连守信赞同地道“就是发出来,卖不了,咱自家还能吃那。
也省得你们几个白菜土豆吃的腻烦”张氏道卖葡萄酒和蒜香花生方子都很赚了一笔,就是卖酸菜赚的钱也不少,比起这些,卖豆芽这个买卖就不足道了连蔓儿怕连守信和张氏到时候有落差,因此才说了刚才那些话连守信和张氏能想的这样通透,连蔓儿自然就放下心来。
“娘,我还想到一个法子”连蔓儿心中一动,就又说道,“咱告诉大家伙,咱这豆芽不拿钱买,拿别东西换也行鸡蛋、花生、粮食也行”以物易物,对于手里没什么活钱的人家是极便利而且具有吸引力的,这样势必能增加豆芽的销售量。
一家人都觉得连蔓儿的想法好,就开始核计着以物易物具体的标准“今天就把豆芽发起来吧,先发五斤豆子咋样?”张氏在干活的事情上,历来雷厉风行大家当然没有意见张氏就去称了五斤豆子泡起来“先卖着看看,”张氏就道,“要是行的通,咱还得去买豆子。
”连家今年收了不少的黄豆,他们分家出来,按理说那些黄豆也有他们的一份可是用来发豆芽卖的黄豆,张氏还是想另外买一来她不想占公中的便宜,二来,也是想分的清楚些,免得周氏、何氏这些人叨咕连蔓儿在看连守信擀面条。
她记得听人说过,揉面的标准是三光,即:面光、盆光、手光连守信完全达到了这个标准,而且他揉面的动作很专业:将一个硕大的面团在案板上揉几揉,又摔打几下,那面团似乎还带了弹性“这揉面啊,可得有一把子力气”连守信笑着解说,“可光下死力气还不行,那样就把面揉死了,得用巧劲,这样擀出来的面条才劲道好吃。
”“爹,你懂得真多啊”连蔓儿故意用崇敬地眼神看着连守信,“是跟我娘学的吗?”连守信嘿嘿笑了两声,不置可否“这你可小看你爹了”张氏道,“要说和面、揉面、擀面条,包包子、包饺子这些,娘还得跟你爹学那”“那我爹是跟我奶学的?”连蔓儿问。
张氏瞥了连守信一眼,连守信脸上带着笑“就跟你们说了吧”张氏就道,“你爹小时候,在面点铺子做过学徒,这些功夫,就是那个时候学的”“爹还做过学徒?”连蔓儿吃了一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连守信这么勤快厚道,既然做了学徒,怎么没有接着干下去?。
连守信将一个大面团分成均匀地分成几个小面团,拿起擀面杖,仔细地擀着张氏见连守信不说话,连蔓儿又那么好奇地问,心里想着有些事孩子们迟早会知道,干脆趁着今天连守信心情好,就说出来好了“那时候你爹还小,家里为了你大伯的事,刚卖过一回地。
你爷没在家,你奶听说有人招学徒,就让你爹跟着去了你爹学徒那家,是个面点铺子”说到这,张氏有些欲言又止“做学徒也是”连蔓儿本想说做学徒也不错,能学一门手艺,这在她看来是极好的但是她立刻又想起来,这时候的社会环境,士农工商,厨子根本就排不上号,学徒的地位那就更低了。
而且,学徒都是要跟师傅签契约的,师傅包吃包住(吃住的怎样,全凭师傅的为人)师傅可以对学徒随意打骂,契约中会有一条,在契约期限内,学徒即便死了,也是白死而且一般对学徒是不用付工钱的很多招学徒的,不过是想要廉价的劳力,与签活契的卖身为奴差不多。
看连守信和张氏的脸色,这件事,怕不是好事“那后来那?”连蔓儿轻声问“你爹在那学了半年多,你爷就把你爹领回来了”张氏道,似乎就想这样结束话题连蔓儿用手托着下巴,做思考状“爷是不愿意让我爹做学徒?那干啥不一开始就把我爹领回来,还要等上半年?”。
张氏的目光有些闪烁“娘,这里是不是有啥事啊?”连蔓儿奇怪地问“啥事也没有,过去的事了,有啥可说的蔓儿,你没事帮娘剥两头蒜吧”张氏转身就要往外走这里面肯定有事,他们却不肯说“娘,”连蔓儿立刻凉凉地道,“你和爹要是不说,我一会问我爷、我奶去。
”“千万别去!”张氏立刻停住脚,连守信也抬起头,两口子几乎同时说道“你们要告诉我,我就不去”连蔓儿道,语气里威胁的意思颇为明显张氏和连守信对视了一眼,夫妻俩都有些无奈聪明的小孩也有坏处,就是不好糊弄“你爷出门,是半年后才回来的,那时候我在点心铺子里,干活勤快,人家不愿意让我走。
你爷花了点钱,还托了人情,才把我领回来”连守信道,语速比平时要快连蔓儿毫不掩饰自己目光中的怀疑“爹,那时候我爷都回村种地了吧,咋还会一出门就半年?要花钱,还托人情才能把爹领回来,是不是我奶把你送给人做学徒的时候,收了人家的钱啊。
”连守信顿时哑口无言“得了,就别瞒着了”张氏无奈地道“都是过去的事了,我还挺喜欢这些活的”连守信缓了一会道“你爷为啥过半年才接你爹回来,是因为你奶告诉你爷,她把你爹送在她亲戚家里住后来不知道咋地,你爷知道了,那已经是半年之后了。
你爷自己是做学徒起家的,就盼着你大伯能出息,不愿意你爹再去做学徒”“对”连守信附和道“我大概知道是咋回事了”连蔓儿小声道连守信和张氏是厚道人,为长者讳,有些事情就含糊着,美化着说如果残酷点说,大概就是周氏趁连老爷子不在家,将连守信卖了做学徒。
连老爷子回到家,发现四儿子不见了,问周氏周氏就说把连守信送到亲戚家里去住了半年后,连老爷子发现真相,找到了连守信,不得不花钱,还要托人情,才将连守信给买了回来“爹,你受了不少苦吧”连蔓儿同情地看着连守信。
“家里穷的没办法,为寻条活路,卖去给大户人家做奴仆的多的是这学徒也就是十年八年的,还能学本事那你奶也是为了我想”连守信笑着道,“这件事,过去就过去了,可别在你爷和你奶跟前提起来,让你俩看看,爹擀面的绝活。
”连守信笑的很开怀,似乎那段经历对他而言,真是美好的第一百六十一章 勤劳能致富手擀面看似简单,但要真做的好吃,也并不容易连蔓儿暗忖她自己的手艺就不行,因此很认真地观摩着连守信的动作连守信将一个大面团,均匀地分成几个面剂子。
然后用手将一个面剂子压扁,又在案板上撒上少许的薄面,然后就用擀面杖,开始擀,直到将圆饼状的面剂子擀成薄厚均匀的椭圆形面片“手擀面和包饺子不一样,面要和的稍微硬一点”连守信一边向连蔓儿传授诀窍,一边将面片从两边往中间卷。
“要不这么一卷,面就该粘一块了,要多撒薄面才行那样的话,煮面的汤就混了,也费面”“嗯”连蔓儿答应了一声,表示记下了连守信又拿起菜刀,从卷好的面皮一侧开始,将面皮卷切成筷子粗细的片连守信的刀工也不错,每一片面皮卷的全都是一般粗细。
只要把切好的面皮卷抖落开,便是一根根的面条了“我来,我来”小七扎着手道抖落面条这个活计很简单,在小七来看,是非常有趣的一种游戏“后面还有,都让你和你二姐来弄”连守信有些纵容地看着连蔓儿和小七在他看来,连蔓儿虽比小七大一些,却也还是个小孩子。
连蔓儿也觉得这个活计挺好玩,正好她和小七都是洗过手的,就凑上前去,两只手抓起一摞面片“对,手要抓住中间那块”连守信在旁边指点着连蔓儿就抓着面片,抬高,用力抖落,面片果然纷纷打开,只有少数还团在一起,再往案板上摔一摔,所有的面片就都打开成了面条,而且还被拉长了不少。
连守信擀出来的面条弹力十足,竟然没有一根是断的略有些发黄的面条,虽然还没下锅,却已经散发出了淡淡的麦香味小七咯咯咯地笑起来,颇有些像刚下了蛋的小母鸡连蔓儿也跟着笑了起来,心里有种莫名的,幸福的感觉就这样,连守信带着连蔓儿和小七,很快就将面条都擀好了。
外面连枝儿和五郎也将骨头汤熬好了,张氏拿了个大盖帘进来,将面条都放在盖帘上,端出去下在滚开的肉骨头汤里“娘,烫点菜叶子吧”连蔓儿对张氏道“行”张氏一边拿了筷子在锅里搅动,防止面条粘在一起,一边答应了连枝儿就从灶下站起来,洗了两把白菜叶子,等锅里的汤再烧滚之后,扔进了锅子。
“再烧一个滚,面条就好了”张氏道,就转身准备面条的卤张氏准备的就是普通的鸡蛋卤,只需要两三个鸡蛋和葱花就可以为了鸡蛋卤更好吃一些,张氏还泡了一些木耳,撕碎了,准备加在鸡蛋卤里一会功夫,面条就熟了连枝儿用一个大盆子,将面条连汤都舀了出来。
灶下的火不熄,张氏简单地刷了刷锅,就开始倒油,做鸡蛋卤“爹,咱把那半只烧鸡切了吃吧”连蔓儿道连守信答应了,去切烧鸡连蔓儿也从炕上下来,从瓦缸里取了豆芽,拿滚水过了一遍,使豆芽半熟,又用家里常备的酱油、盐、香油和辣椒酱拌匀了,做了一盘凉拌豆芽菜。
这么一会功夫,张氏也将鸡蛋卤做得了五郎和小七将饭桌放在炕上,又摆好了碗筷,连枝儿给大家伙一人挑了一碗面条,至于鸡蛋卤,就放在桌子中间,大家按着自己的口味自己加连蔓儿先吃了一口面条,暗自点头面条很香,很劲道,再夹一口凉拌豆芽,很爽口,然后再吃一块烧鸡,鸡肉嫩滑,十分入味,蔡记烧鸡几十年的老店果真名不虚传。
张氏端着面条,没有立刻就吃,她笑眯眯地看着几个孩子“今个儿,咱们大家伙是借了咱小七的光”张氏笑着道小七在面碗上抬起头来,一张胖乎乎的包子脸红扑扑地,还冒着热气张氏就将一个烧鸡腿夹到小七碗里,连守信在切的时候,故意留了一整只鸡腿没有切,看来就是留给小寿星的。
“娘”小七看着碗里的烧鸡腿,又是高兴,又是不好意思就这么一只鸡腿,他不好意思吃独食,可是这么多人,他又不知道该给谁好“吃吧,今天是你生日”张氏笑道“小七,把鸡腿给咱娘”连蔓儿就道,“你的生日,最辛苦的是咱娘。
”孩子的生日,就是母难日“对,给咱娘吃”连枝儿和五郎都道小七就将鸡腿又夹给了张氏张氏有些愣了,她没想到孩子们会这样“娘,你快吃啊”几个孩子都笑着道张氏有些急迫地放下手里的碗,扭转身子,将脸背对着几个孩子,干咳了两声,又拿出帕子来,不去擦嘴,反而在两眼上擦了擦,才扭回身来,似乎刚才她只是忍不住咳嗽了一下。
连守信一直没说话,只在旁边笑呵呵地看着“你们有这个心,娘这心里就比吃了啥都舒坦”张氏清了清嗓子道,“这鸡腿啊,娘从前没少吃,这个,还是给小七吃”张氏就要把鸡腿夹回给小七小七抱起碗,躲开了“娘,你就吃吧,要不然,小七连面条都不吃了。
”连蔓儿就道小七猛点头,表示他真的会这么做“孩子们的心意,你就吃一点”连守信低声道张氏叹了口气,只好在鸡腿上咬了一口,非常袖珍的一口,不过是做个样子“你看,娘吃过了,这行了吧”“娘疼你,你就接着吧”连蔓儿就给小七使了个眼色。
她知道,张氏,一个母亲,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吃那只鸡腿的一家人吃完饭,刚收拾利落,连叶儿就在外面喊连蔓儿“蔓儿姐,你家来人了”“是谁啊?”连蔓儿应声走出门,问道连叶儿正往上面走,手里提着一个粪箕子,她身后跟着一个老汉,看样子比连老爷子的年纪还大一些,穿了一身粗布的棉袄棉裤。
“这是连守信家不?”那老汉开口道,“你家是卖豆芽不?”刚才晌午散工之前,张氏才跟作坊里的人说了要发豆芽卖的事,这才多一会功夫,就有人来买豆芽了可她家的豆芽还没发好啊不过,瓦缸里还有几斤准备自家吃的,不知道够不够。
“没错,我家卖豆芽”连蔓儿忙道这个时候连守信和张氏听到外面的声音,从屋里走了出来“哎呦,是姜五叔”连守信看见老汉,立刻将人往屋里请,“你老咋来了,快进屋”看着张氏和连守信将老汉请进屋里,连蔓儿没有立刻跟进去,而是站在院子里和连叶儿说话,原来连叶儿刚才出去倒垃圾,正好这个老汉走过来。
“我就问他干啥的,他说是找四叔,买豆芽,我就领他进来了”连叶儿道方才连守信叫那老汉做姜五叔,那老汉应该姓姜,不过与连家应该不是什么近亲,连蔓儿就不认得他乡村人家,很讲究这些,临近几个村的人,都能拐弯抹角地攀上些亲戚关系。
可以说除了亲戚,就是朋友“蔓儿姐,你家又发豆芽卖了?”连叶儿有些好奇地问连蔓儿“嗯,我娘说先试试,也不知道挣钱不”连蔓儿就道“肯定能挣钱”连叶儿道,接着脸上就有些灰暗,“我们啥时候也分出来过就好了”“总有那么一天的。
”连蔓儿只好安慰连叶儿,又压低声音道,“叶儿,你一会到我们屋里来,我娘给你留了一碗面条”连守礼、赵氏和连叶儿总是偷空帮她们干活,张氏想起一起过的日子,可怜连叶儿吃不饱,因此家里做吃的,就想着给连叶儿捎带上。
连叶儿就有些忸怩“蔓儿姐,你们也才好过点,挣点钱不容易,还总想着我”“你也会外道了”连蔓儿笑,“别忘了,一会来啊”连蔓儿嘱咐好了连叶儿,这才走回屋里来连守信正在和那老汉说话,原来是老汉的老儿子要娶媳妇,酒席里有一道炒豆芽,知道连家发了豆芽菜,就提前来订。
“姜五叔要多少?”连守信就问“估摸着要三十斤”老汉道即便是乡村人家的酒席,豆芽也算是价格比较低廉的菜,所以不仅正经宴席上,还有请耢忙的吃饭,也都有这道菜“家里的酸菜还没酸,”老汉又接着道,“你们家卖给镇上的那酸菜还有没,要是有,也要三十斤。
”“这没问题”连守信立刻就答应了,“就按给悦来酒楼的价,姜五叔你看咋样?”老汉自然点头这个价格是批发价,如果从小贩手里买,价格就会贵一些“姜五叔,正日子是哪一天啊?”老汉就说了一个日子连蔓儿算了算,还有差不多半个多月的时间,发豆芽很来得及。
这老汉看来也是急性子,订的这样早不过她不知道,这是她没办过大事情,一般操办宴席的,很多都是提前一个月,就要将东西都订好这样中间如果出现什么变故,补救起来也有时间“哎呦,姜五叔,你算过没,那时候出了日子没?”连守信用手指了指房顶,说道。
第一百六十二章 打起来了“老四你是个精细人”老汉笑了笑,“我找人问过了,说应该是出了日子,没事就算差几天,也没人管咱”连蔓儿略想了想,才明白两个人说的是沈皇后那一个月的丧期前几天她们才接到的通知,不过这通知从京城传到到她们这里,期间也要用去几天的时间,这样算起来,下个月中旬,这一个月的期限也就该过去了。
那老汉又和连守信聊了几句家常,留下二十文钱做定钱张氏就包了些半斤豆芽,一斤酸菜给他,让他拿回家去先尝尝老汉推辞了一会,也就收下了,高高兴兴地走了“咱这豆芽还没发好,这么快就开张了”张氏显然很高兴,还去看了看晌午刚泡上的大豆,似乎那豆芽现在就能发出来似地。
“咱家这不还有酸菜吗,我估摸人家就是想两样菜在一起买了,省事”连守信道连蔓儿觉得这话说的有一些道理,不过“还是咱家名声好,招牌响,人家信得过”连蔓儿道张氏和连守信都没有附和,不过看表情,他们也颇因此而有些自豪。
下午,连蔓儿就去酸菜作坊里帮着干了半天的活,要做晚饭的时候,才回屋来晚上说好了要吃饺子,肉馅早已经炸过,用油、盐、秋油、花椒粉、姜末、葱花等作料腌好了,连蔓儿就和连枝儿两个剁白菜,连守信则在里屋和面要饺子馅好吃,肉和菜的比例最好是一比一,或者一比一点五,可是乡村人家大多舍不得这么吃,一般都是多放菜,肉就很少,只能起到一个调味的作用。
今天是小七的生日,连蔓儿特意多买了些肉,要真真正正吃一顿肉馅饺子拌饺子馅是连蔓儿负责,肉馅炸出来的油全在里面,另外还加了豆油,过水后的白菜馅也没有捏的太干,因此肉馅很水灵拌肉馅要始终朝一个方向搅拌,这样才能拌的均匀,而且肉馅也好成坨。
饺子馅拌好了,连守信的面也和好了张氏还在作坊里,没有回来连守信就负责擀饺子皮,连蔓儿、连枝儿负责包饺子,五郎带着小七在外屋烧棒骨萝卜汤连守信的饺子皮擀的很快,因为知道了连守信的那段经历,连蔓儿也不觉得奇怪了。
爷三个都是手脚利落的人,很快就将饺子包好,摆上笼屉、上锅蒸了起来等张氏从作坊收工回来的时候,饺子和汤都已经做好了“娘,你先洗手,咱马上放桌子吃饭”连蔓儿就对张氏道“我享福了,吃现成的饭”张氏笑道当家的主妇最主要的一件事,就是做一家的饭,能够不沾手,吃现成的饭菜,而且其中还有当家男人劳动,是极少见的,所以张氏就开玩笑说她享福了。
“娘,你要说这就是享福,以后饭菜都我和蔓儿来做”连枝儿道“还是我大闺女疼我”张氏笑“先捡一碗,给你爷和你奶送去”饺子端上桌,张氏就道这都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了,连蔓儿早就拿了一个大碗,捡了满满一大碗的饺子,端到上房来。
上房也摆上了饭桌,高粱米饭、白菜炖豆腐、还有一盆白水煮土豆,旁边放着一小碟秋油连蔓儿还是将饺子送到连老爷子这桌上“都说了不让你们送了”连老爷子笑着道,“你们人口也不少,难得吃一顿”“爹,老四家现在富的都流油了。
你没看蔓儿,还有小七,都长的白胖白胖的了?”饺子还在冒热气,连守义吞了一口唾沫,“蔓儿啊,你咋不把剩下的饺子多送点来,这一碗够谁吃的”这个连守义,真是没有丝毫长辈的样子,说话这股子颠倒黑白的劲,颇得周氏的真传。
连蔓儿心中恼火,就想斥责连守义几句,不过转念一想,就将那些厉害的话都暂时咽了回去“爷,这饺子不是剩的,我们还没吃”连蔓儿低下头,做委屈状抹眼泪“老二,你耍啥混!”连老爷子就沉下脸,啪地一声摔了筷子,“当着我的面,你就欺负蔓儿,你这眼睛里还有我这个爹没有。
”连守义就不说话了“蔓儿啊,别哭了你别听你二伯瞎说,他是混人爷都知道,你们哪次不是先给我送来你们的孝心,爷心里都有数”连老爷子又转过头来安抚连蔓儿,“来,蔓儿,上桌,这饺子就咱爷俩吃,别人谁也不给”“爹,让我尝一个呗。
”连守义腆着脸笑,“老四家会做吃的,一样的东西,老四家做出来的就好吃”“二伯,那你买肉,让我和我娘帮你包饺子”连蔓儿擦了擦眼睛,坐在连老爷子身边道连老爷子见连蔓儿脸上有了笑容,松了一口气,同时觉得连蔓儿懂事,是个听劝的。
“你二伯我也想买肉啊,可我哪来的钱要不,蔓儿,把你家赚的钱给二伯点?”连守义假装开玩笑地说道,其实是在挤兑连蔓儿连蔓儿正想让他这样说话,不由得心中暗笑“二伯净逗我玩,二伯刚发的财,咋看的上我家赚的那点小钱儿。
”连蔓儿也笑嘻嘻地道连守义脸上有些变色连蔓儿不等他再说话,已经继续说了下去“二伯和何老舅合伙酿的酒,不是都卖了吗?一斤就卖了三钱银子,二伯分了一百多两银子”连蔓儿似乎是替连守义高兴,眼睛都笑的眯了起来连守义又急又怒。
“蔓儿,你咋胡说八道那?”连守义冲着连蔓儿瞪起了眼睛“我可没胡说”连蔓儿就朝连老爷子身后躲,“是二伯娘上我们屋里,亲口说的,我娘也听见了”“你听她瞎咧咧,她那是跟你说着玩的”连守义看见连老爷子脸色不善,就忙在脸上挤出些笑容来,一遍偷偷给何氏递了一个眼色。
“我说着玩的,没那回事”何氏忙道“村里人都知道了昨天二蛋媳妇跟我娘说,说二蛋看见二伯在镇上吃饭,身边还有俩姑娘,穿的可好看了,大老远都能闻见香味,二伯大把的花银子”连蔓儿有些怯生生地道连守义的脸都黑了,何氏却像被针扎了一样,从炕上跳起来,直奔连守义。
连守义一下没躲开,就被何氏在脸上挠出一条血道子“你这个不要脸的,俺说你这几天咋天天不着家,你还长本事了,会嫖老婆了那骚货是谁,你告诉我,你花了多少钱,都给我要回来”何氏一边骂,一边挠连守义连守义也不是个好性子,躲了两下,见何氏不肯停手,立刻就还手了,两个人很快就炕上打到地上,纠缠成一团。
“你个傻娘们,嘴没把门的,还别人说啥信啥”连守义骂“连守义,你别以为你那德行俺不知道,这事你不说清楚,俺和你没完”何氏不甘示弱竟、竟然打起来了连蔓儿就想偷偷溜走,可又不敢下地连守义和何氏在地上翻转腾挪,一不小心,挨一下可就惨了。
连蔓儿只好在连老爷子身边坐着连老爷子大声让连守义和何氏住手,两个人都不听,二郎、三郎、四郎都下了地,将两个人抱住了,这两个人还直朝对方扑这么一会的功夫,连守义的脸上和脖子上都见了血,何氏更加狼狈,头发披散了,还被抓掉了一绺,衣大襟儿上两个灰突突的脚印,领口也被撕开了。
连老爷子气的指着两个人,说不出话来,周氏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连守义突然凑近何氏,不知道低声说了什么,两个人就又扭打在一起,慢慢地往门口移动连蔓儿心中一动,这两个人是怕连老爷子和周氏问他们要钱,所以想逃。
“二伯,二伯娘,你们别打了打坏了买药,还得花钱”连蔓儿说着话,就看向周氏,“奶,你劝劝我二伯和二伯娘吧,要不,他俩这就出去打了”连蔓儿这是提醒周氏,赶紧要钱“你俩都给我站下”周氏冷笑了一声,开口道,“你们要打,我不拦着,先把钱拿出来。
”连守义和何氏都愣了一下,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脚底下加快了速度往外走“假装听不见我说的话?”周氏提高了声音,“我让你俩走,今天走了,明天就别回来有能耐你们一家子就拿着那钱,立刻给我滚蛋!”“咋地啦,吵吵这老大声。
”连守信和张氏带着小七出现在门口,堵住了连守义和何氏的去路原来是小七见连蔓儿一直没回去,又听见上房的动静,就跑过来,看见连守义和何氏打起来了,就忙回去叫了连守信和张氏过来这下连守义和何氏都只得站住了“娘,你听我说”连守义可怜巴巴地向周氏道。
第一百六十三章 冬雪连守义发觉自己走不掉了,只好转身,凑到周氏跟前,可怜巴巴地解释连蔓儿觉得接下来的事情她们不好掺和,就和连守信、张氏、小七一起从上房出来了回到西厢房,五郎和连枝儿就问发生了什么事连蔓儿想起张氏说过的话,不让她说连守义和何老六卖葡萄酒赚了钱的事。
她怕张氏说她,就继续做委屈状“娘,我吓坏了二伯和二伯娘打架可真吓人”这话不假,连蔓儿还是第一次看连守义和何氏打架她很吃惊,这夫妻俩相互下手的狠劲张氏和连守信都猜到是连蔓儿说了葡萄酒的事,可看见连蔓儿这样,就都不忍心说她了。
“先吃饭吧,要不,饺子该凉了”小七奶声奶气地道连蔓儿没回来,他们就都没开始吃“我饿了”连蔓儿也道“吃饭”连守信就道一家人上炕开始吃饺子,鲜香的白菜猪肉饺子,酱油蒜泥酱碟,还有熬的浓浓的白萝卜大骨汤,一口下肚,便让人浑身暖洋洋的。
“咋回事?”吃了一会,张氏见连蔓儿似乎缓过来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连蔓儿就委委屈屈地将连守义的话学说了一遍连枝儿、五郎和小七听了,就都跟着连蔓儿同仇敌忾起来张氏也有些生气“他二伯说的那叫啥话,他还有良心没有?他这话怕不是在家里说说,他指定出去到处编排咱。
有他奶一个这么编排咱还不够,再加上他,咱还做人不做人了?”“二哥是啥人,村里人谁不知道?他那话没人信咱行的端、坐得正还有咱爹那”连守信道“这一天天乱七八糟的事,我都懒得说别人问我啥事,我都帮她们圆着说,就怕人家说老连家的坏话。
这以后啊,再和别人说话,我还是实话实说吧”张氏气呼呼地道“孩子他娘”连守信想劝张氏,为了连家的名声,不要和连守义一般见识可转念想想,连守义那些话,中伤的是他和张氏,尤其对张氏的伤害最深他如果再继续要求张氏忍气吞声,就有些太过了。
因此连守信只叫了一声,就没再说下去,只埋下头吃饺子“他二伯有啥话就该冲咱说,蔓儿才几岁,他就拿话挤兑蔓儿他还是做长辈的那,他也下的来那脸”张氏想了想,又道连蔓儿暗自点头,今天张氏看事情还是看的很清楚、明白的。
“蔓儿,你二伯咋和你二伯娘打起来了?”连守信突然问道就算连蔓儿说了连守义卖葡萄酒赚钱的事,也该是连守义和何氏一起对上张氏,咋他们自己个打起来了?“哦”连蔓儿歪了歪头,“我也不知道,他俩咋就打起来了”“这事还真有些怪。
”张氏也被这个话题吸引了连蔓儿不说话,看来连守信和张氏去的晚,没听见她说的那些话,那她也没必要告诉他们“要不是二伯娘来跟咱说他们挣钱了,咱上哪知道去我猜二伯是怪二伯娘,这才打起来了”五郎就道“就是这么回事。
”连蔓儿忙点头一家人吃完饭,连蔓儿正打算煮些山楂茶来助消化,就见何氏从外面披头散发地闯了进来“老四媳妇,你跟我到上房来”何氏进来就拉张氏张氏躲开了“他二伯娘,你这是干啥啊?”张氏问“还不是你们蔓儿,说俺们挣钱了,他奶非要朝俺们要钱。
要不地,就要赶俺们走”何氏哭丧着脸道看来这半天工夫,上房那边一直都没消停这也不奇怪,周氏是连一个鸡蛋都要牢牢攥在手里的人,知道连守义赚了一大笔银子,不拿到手,怎么会善罢甘休那“二伯娘,你们挣没挣钱,你们自己个清楚,跟我说啥不说啥可没关系。
”连蔓儿正色道,“你们自己的事,把不是往我身上推,还让我娘去帮你们?”“你们刚才欺负我二姐,又来欺负我娘了”小七气鼓鼓地道,“我娘不跟你去”“他二伯娘,你们的事,我啥也不知道我这活还挺多的,她二伯娘我就不送你了。
”张氏就道这是往外撵何氏何氏见连守信和张氏脸色都不好看,连蔓儿几个小的更是恨不得立时将她赶出去历来与人为善,好说话的张氏,突然不好说话了她又是着急又是生气,想要发作,心里却是早就怯了这一家子的,只能勉强换上一副笑脸。
“俺不是那个意思,”何氏的笑比哭还要难看,“老四媳妇,我上次不是跟你说,俺兄弟那酒一斤就卖了一钱五分银子吗,俺那是说大话,实际就只卖了一钱银子老四媳妇,算俺做嫂子的麻烦你,你跟俺去上房,就说俺兄弟那酒卖一钱银子一斤,就这一句话就行。
爹和娘,都信你”先是三钱银子,然后是一钱五分,现在又变成一钱银子了,何氏说话的准头在哪里?连蔓儿在旁边冲着张氏摇了摇头,让她不要去搀和这麻烦事,好了坏了,最后都是落埋怨,没有半分好处“他二伯娘,我的话都说明白了。
你们卖酒,我又不在旁边你们好好跟爹和娘说,爹和娘毒是明白人,还有啥说不清的”这次张氏的主意拿的正,不管何氏怎么说,就是不答应最后何氏没办法,只得走了连蔓儿随后跟出来,在门口听上房的动静,连守义如何赌咒发誓、何氏如何哭天喊地,周氏那边也不示弱,这一闹,就闹到掌灯时分,又闹到将近半夜,最后连守义终于服软,拿出了三十两银子。
上房的人消停了,西厢房里连守信一家人也才安心,准备睡觉“这下上房的日子也能好过点,起码过年的钱,还有二郎娶媳妇的钱都出来了”张氏躺在炕上道“咋二哥、二嫂又吵吵起来了?”连守信有些奇怪地道东厢房那边传来连守义和何氏的对骂声,连守信听了一会,就听见何氏骂连守义嫖老婆。
连蔓儿躺在被窝里忍笑,连守义夫妻俩刚共同对付完周氏,这就开始解决内部问题了希望他们能长点记性,不要再来招惹她连蔓儿心里想道“咳咳”连守信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两声,对几个孩子道,“时辰不早了,都快点睡,把耳朵堵起来。
”忙碌、充实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天气越发的冷了,树上的叶子早就掉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条,随着北风摇摆,村边的小河上也结了冰,连蔓儿已经换上了棉袄、棉裤、棉鞋这天连蔓儿一早起来,就觉得外面阴沉沉的“二姐,快来看,下雪了。
”小七在外面喊连蔓儿忙走了出去,果然,外面正在下雪,不是成片的雪花,而是一粒粒的雪粒雪粒很细密,一会工夫,地上就铺了薄薄的一层连老爷子和连守信、连守礼、连守义从大门外走进来,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一个粪箕子,里面是新鲜的牲畜粪便。
连老爷子、连守信和连守礼三人的粪箕子都是半满的,只有连守义的粪箕子里只有薄薄的一个底这是连老爷子多年养成的习惯,早上天没亮就要到大路上去拾粪这些牲畜的粪便,发酵后是很好的肥料,来年或是撒在田地里,或是撒在前后的菜园子里肥地。
“下雪了!”连老爷子走进院子,将粪箕子放下,大声地道,语气中颇为欢喜这是今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据张氏说,这雪下的有点晚瑞雪兆丰年,若是冬天的雪下的足,明年开春雪化成水渗入地里,那么一年的耕种就有了一个良好的开始。
“今天包饽饽”连老爷子扬了扬手,发布命令似地道“包饽饽了”张氏从灶下站起来,走到门边,抖了抖围裙,声音中也满是喜悦包饽饽,是冬季乡村人家一项顶重要的事件这里的饽饽,指的是粘饽饽,也就是粘豆包别小看这饽饽,这是乡村人家重要的口粮,一般会从现在一直吃到明年开春。
前两天,连家已经磨好了包饽饽用的大黄米面、小黄米面和黍米面,就等着连老爷子这一声令下了吃早饭的时候,张氏就和连守信商量“吃完饭咱就去跟爹要黄米面和小豆,”张氏道,“争取一天工夫就包得了,省得还点灯熬油地。
咱得要多少斤面?”张氏就和连守信核计起来,要多少面,多少小豆,包多少饽饽,才够一家人这一冬天吃的“等会我去上房,咱也别说咱要多少,就看爹给咱多少爹肯定都给咱打算好了”连守信道,“爹不能亏着咱”吃过了早饭,一家人就都来到上房。
“还分啥分,”连老爷子磕了磕旱烟袋,“这饽饽,咱就在一块包”第一百六十四章 包饽饽连老爷子希望大家伙一起包饽饽,然后再将连守信他们的份分给他们对于连守信一家分出去过这件事,连老爷子当初是出于无奈,他最喜欢的还是所有的儿孙们就聚集在自己的跟前,干啥都在一起。
连守信和张氏对视了一眼,他们也不是没想过连老爷子会有这样的提议要不要在一起那,还是愿意自己家单独分出去包饽饽,张氏想连蔓儿正好奇地查看地上摆着的几个袋子,里面是大黄米面、小黄米面、黍米面,还有一袋子是小豆,也就是红小豆。
她听见了连老爷子的话,不由得抬起头来连老爷子正笑着等连守信夫妻答应,周氏带着连秀儿坐在炕上,半眯着眼睛,似乎对什么事非常不满连蔓儿就凑到张氏跟前,偷偷扯了扯张氏的袖子她们还是自己包自己的吧,不然在周氏跟前,又要看脸色,听怪话。
张氏不由得就瞟了一眼周氏“爹,还是分给我们点面和豆子,我们自己包吧这样,娘也能轻省点”张氏就道周氏冷哼了一声,一双眼睛像毒蛇信子一样在张氏的脸上扫过连秀儿也狠狠地瞪了张氏一眼“四嫂,你不愿意一起包,你就直接说。
”连秀儿怒气冲冲地道,“你不就是仗着自己年轻,能干活,看不上咱娘老了,怕咱娘拖累你吗?”张氏被连秀儿的话说的呆了一呆,随即一股委屈情绪从胃里直接涌上嗓子眼“这不冤枉人吗,我啥时候这么想过”张氏是个老实人,在遇到她无法理解和预料的恶意和冤枉的时候,本就不善于拌嘴的她,就更加的口拙了。
“老姑,你别冤枉我娘”连蔓儿忙安抚地往张氏怀里挨了挨,一边对连秀儿道,“我娘常跟我们说,咱们整个村,都挑不出一个像奶这么干净、利索的人我娘说她跟我奶差着好几十里地那,紧赶慢赶,都答对不上我奶”周氏冷冷地打量了张氏和连蔓儿母女一眼,脸色似乎缓和了一些。
“就你能,嘴巴能抹了蜜似的”连秀儿就瞪连蔓儿“我说的可是真话,老姑你是说我说的不对?”连蔓儿故意道连秀儿撇了撇嘴,啥也没说如果她说连蔓儿说的不对,那不就等于是说周氏的坏话“我娘说了,我们家吃饭的人口多,要包的饽饽就多。
干活的人少,要是一起包,就拖累大家伙我们自己包,快点慢点啥的,都能将就”连蔓儿又道“对,孩子他娘是这么说的”连守信忙附和道连老爷子在炕上哈哈笑了起来“一家人,说啥拖累不拖累的大家伙一起干活,热闹我的话,就是一起包。
”连老爷子说着话,又去问周氏,“你咋说?”“一起包吧,包完了按数给老四家分饽饽”周氏就道,丝毫没有迟疑,似乎早就想好了连蔓儿有些吃惊,她这个时候还不知道周氏是早就算计好了的“老四,一起包吧”连老爷子从胸腔里叹出一口气,“往年都是大家伙一起包,我是土埋了半截的人了”。
连老爷子说到最后,垂下头去抽烟,露出头顶父亲的头上似乎又多了不少的白发,背脊虽然还是挺直的,但是精神头却不如从前了连守信就觉得鼻子有些酸垂暮的老父亲,一点微薄的愿望,儿孙们共聚一堂“行啊,就听爹的,一起包就一起包。
”连守信立刻热切地应道“那就一起包吧”张氏的心是最软的,几乎和连守信同时说道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连蔓儿知道她如果再说什么,连守信和张氏也是不会支持她的,所以她就闭上了嘴“这就和面”连老爷子立刻焕发了神采,冲着连守信吩咐,“去把你二哥、三哥都叫来。
”连守信答应了一声,出门去叫了连守义和连守礼到上房来“还看啥,去烧水”周氏对张氏道,又吩咐连秀儿,“把你二嫂、三嫂、还有叶儿和芽儿都喊来”小孩子对于包饽饽这件事,是充满了热情和好奇的连蔓儿前世吃过饽饽,但是对于包饽饽的记忆却模糊了。
现在,她就和小七都好奇地趴在炕沿边,看连老爷子和面粘饽饽的面皮,主要用的是大黄米面但如果全部用大黄米面,和出来的面就会过粘,包出来的饽饽更会将人的嘴巴都粘上所以要在大黄米面中,再加上适当比例的小黄米面连家人口多,没有那么多的大黄米和小黄米,因此还要加上一些黍米面。
要包出好吃的,粘度适中的饽饽,每种面的比例就要掌握好连老爷子在这方面是很有经验的,加多少面,都是他说了算炕头上摆了两个大瓦缸,用来和面这是因为要和的面多,而家里最大盆子,一次也只能和十几斤的面,两个瓦缸,却可以和三百斤的面。
连老爷子、连守信、连守义和连守礼都脱了鞋子,站在炕上将面按照比例倒入两个缸里,张氏和赵氏送上烧好了水连老爷子已经脱掉外面的棉袄,只穿里面的衫子,又将两只袖子高高地卷了起来他先伸手试了试水的温度,就点点头。
连守义就端着水盆,将水慢慢地倒进缸里同时,连老爷子手里拿着一根粗木棍,搅拌缸里的面另外一只面缸旁边,是连守礼负责倒水,连守信负责搅拌连老爷子一边干活,一边还不忘嘱咐旁边的连守信“老四,看着点,面别和稀了。
”连老爷子道“哎”连守信大声答应着,一边不停地搅拌连守信见水倒的够了,就让连守礼停下来,这个时候缸里面的面已经有些成团,百来斤的面,搅拌起来是很费力气的连守信早也脱了棉袄,和连老爷子一样,将袖子高高卷起,这时候,连守礼也放下水盆,脱了棉袄,将手放在木棒上,和连守信两兄弟合力搅拌面团。
那边的连守义自然也是如此和面是个绝对的力气活,所以都是家里的男人们负责面搅拌的差不多了,就不再搅拌,将木棒撤掉,开始用两只手揉、揣面团连老爷子带着三个儿子,轮换着和面,等将两缸的面和好,每个人额头上都冒了汗,脖颈子里的汗更是将衫子领子都浸透了。
连蔓儿就拉着小七,端了一盆温水过来,将几条毛巾浸湿了,先递给连老爷子连老爷子接过手巾,擦了汗,就笑呵呵地抚摸小七的头,直夸连蔓儿和小七又孝顺又有眼力劲面和完了,还不能就包饽饽,这面还的发酵所以两个面缸上都盖了盖子,又用破棉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就放在炕头自然发酵。
“蔓儿,小七,过来挑豆子”连秀儿在炕上招呼道男人们负责和面,女人们就负责挑豆子,就是在炕上放一个大笸箩,将小豆摊开,将沙粒、土粒、瘪粒等杂质都挑出去,剩下一颗是一颗,颗粒饱满的小豆用来煮豆沙一个大笸箩占据了半个炕,周氏、连秀儿、张氏、连枝儿、何氏、连芽儿、赵氏、连叶儿各据一方,每两个人两个笸箩,一个里面放好豆子,另一个里面放跳出来的杂质。
连蔓儿和小七就挨到张氏身边,也伸手帮着挑豆子“就知道在那打溜须”连秀儿递过来一个白眼连蔓儿和小七就都嘻嘻地笑,她们才不跟连秀儿生气那,连秀儿这是嫉妒她俩了果然她们俩这一乐,连秀儿就更气了,然后她俩就更乐。
“老实点”张氏就嗔了连蔓儿和小七一眼,低低的声音道,“要不,就把你俩撵回屋去”挑豆子虽然是干活,但是连蔓儿和小七都不觉得辛苦或者枯燥,她们只觉得好玩因此张氏这么一说,她俩就都抿了嘴,不敢再笑了“娘,我手疼。
”连秀儿突然道连蔓儿抬起头,四下看了一眼张氏和连枝儿,还有赵氏和连叶儿,都已经挑好了满满一笸箩的小豆,何氏和连芽儿,还有周氏和连秀儿则是多半笸箩“你一边歇会去吧”周氏就对连秀儿道连秀儿就从大笸箩旁边退开,靠在周氏身后,对连蔓儿几个露出胜利的笑。
“蔓儿,你别挤你妈跟前,去,把你二伯娘挑的豆子,再挑一遍”周氏突然对连蔓儿道这是啥意思?连蔓儿眨了眨眼,有些不解“去吧”张氏给连蔓儿使了个眼色何氏干活粗心,没啥责任心,张氏也怕她挑的豆子不干净,到时候坏了一锅豆沙。
她是个开朗的人,既然答应一起包饽饽,就不会斤斤计较,而且她一直认为,多干点活累不死人,她看不上偷懒耍滑的人连蔓儿还没说什么,那边何氏将手里挑了一半的豆子又扔回笸箩里“娘,俺挑了一遍,还得让蔓儿再挑一遍,要不,俺就不挑了?”何氏咧着嘴道,“娘啊,俺也手疼。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夜战连蔓儿有些哭笑不得,心说这个何氏还真是会钻空子,就是不知道周氏会不会纵容她“你不想挑豆子了?”周氏问她根本连头也不抬,手里继续挑着豆子,动作又快又准“娘,你不是让蔓儿来挑吗,那还费那二遍事干啥?”何氏道。
“行那你别挑豆子了”周氏将手里一把豆子挑完,这才抬起头来,“你去把大门口那几捆柴禾拾掇了”“啥?”何氏显然吃了一惊,“娘,那可十来捆柴禾”“十七捆”周氏道,“吃晌午饭前,你把那些柴禾拾掇好下晌,再拾掇十捆。
”连蔓儿暗笑,何氏想捡便宜,可惜周氏不会向纵容连秀儿那样纵容她,这下撞上铁板了所谓的拾掇柴禾,就是拾掇高粱杆乡村人家每一样东西,都要派上用场将高粱杆上的叶子扯下来,用来烧火,只留下光秃秃的高粱杆,明年种菜的时候就要用它来夹帐子、搭黄瓜架、豆角架。
何氏当然不愿意,挑豆子虽然麻烦,可坐在炕上暖暖和和地,要是出去拾掇柴禾,就得在风雪里站半天,外面的雪是不大,可风不小“娘,俺还是挑豆子吧”何氏腆着脸笑道“把你二伯娘挑的豆子给我”周氏就沉下脸,对连蔓儿道。
连蔓儿瞟了眼何氏,就将她挑的半笸箩豆子递给周氏周氏接过去,用手在里面扒拉了几下,就捡出一粒沙子“这就是你挑的豆子,你眼睛长后脑勺去了干啥啥不行,还不拾掇柴禾去,等我伺候你是咋地?”周氏对何氏瞪起眼睛一粒沙子,混在豆沙中,被谁不小心吃到了,磕掉一颗牙齿,那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何氏还真是粗心何氏自知理亏,不敢违拗周氏,就慢腾腾地下炕,嘴里一边咕哝着“就捡俺们这老实的欺负”“柴禾不收拾完,你别回来吃饭”周氏又加了一句,何氏这才撅着嘴出门去了“这一笸箩,都重新挑”周氏把笸箩里豆子都倒进大笸箩里,然后将空笸箩递给连蔓儿。
连蔓儿就坐了何氏空出来的位置,小七也跟着凑过来,帮连蔓儿挑豆子“这不是玩的,好好挑”周氏就道小七就撞了连芽儿一下,“这不是玩的,好好挑”连蔓儿觉得有些好笑,小七这家伙也会欺负人,尤其是有哥哥和姐姐在跟前撑腰的时候,不过这孩子心眼好,欺负人也就是调皮,不会过分。
小七欺负的人,仅限于连芽儿、连朵儿和六郎连芽儿挪了挪身子,慢吞吞地挑豆子,也不说话她的性子既不像连守义,也不像何氏,平时在家里就被四郎和六郎两个欺负“五郎那,咋没来?”连秀儿突然问道她们家发了豆芽,每天都有人来买,屋里当然要留人照看。
张氏想上午的活计,用不着几个孩子,就只带了连枝儿来五郎在西厢房看书、写字,接待可能来买豆芽的人,连蔓儿和小七是闲不住,好奇,所以也跟了来张氏就要说话,连蔓儿却抢在了前头“我哥在外边,和四郎、六郎在一块那。
”连蔓儿就道“都玩野了,也不知道回来帮着干活”连秀儿就抱怨道大家都不吭声人多干活快,将近晌午的时候,豆子就挑好了张氏和赵氏找了两个大木盆,倒了水洗豆子豆子虽然挑干净了,但是上面沾有灰尘之类的东西,也要洗掉。
将豆子洗净后,又另外换了水,将豆子泡上,这一上午的活计才算完“那我们先回去了,下晚儿再过来”张氏就道“去吧”周氏道连老爷子似乎要说什么话,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有说连蔓儿几个就从上房出来,雪粒子还在下,比早上小了一些。
连蔓儿特意朝大门口看了一眼,那里摆了一排的柴禾,不过却没看见何氏“肯定又上哪家串门去了”张氏小声道回到西厢房,连守信和五郎已经在烧火做饭了“晌午咱吃啥?”小七就问“还是三和面的馒头,酸菜冻豆腐,再炒个酸辣味的豆芽,咋样?”连守信和张氏商量。
“行,晌午多吃点,晚上吃饽饽,还不知道啥时候那?”张氏就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连守信笑道所谓三和面的馒头,就是用黍米面、杂豆面,加上少许的白面蒸的馒头,因为加了白面,吃起来口感好了许多,而且也很顶饱豆芽菜就是加干辣椒炒,出锅之前特意加点醋,酸酸辣辣十分爽口。
他们一家人都很爱吃酸菜冻豆腐是他们这里冬天的家常菜,将酸菜切丝,买了白豆腐放在外面冻的透了,吃之前拿进屋来化一化,切成小块放进酸菜汤里炖现在夜里屋子外的温度,已经达到零下十几度的样子了,白豆腐在外面冻上一个晚上,一块块地比石头都硬,能打死人。
可是炖在酸菜汤里,那美味却是头等的连蔓儿尤其爱吃冻豆腐“爹,多放一块冻豆腐呗”连蔓儿就笑道“知道我们蔓儿爱吃,还能少放了”连守信道吃过晌午饭,张氏就从屋角的一个篮子里,拿了两大串穿在一起的叶子出来,泡在了水里。
“你姥姥上次来给咱带的,清香味的下晚儿咱的饽饽,就垫这个”张氏道傍晚的时候,连秀儿过来,叫张氏去煮豆子没有任何添加剂,要煮出好的豆沙,全靠的是对火候的掌握往年煮豆沙的活计,都是张氏一手包办的这个时候,连蔓儿已经有些明白了。
“我就说,咋咱爷说一起包饽饽,奶咋就一点没反对那!”“多干点活,累不死人”张氏还是那句话,“就是不一起包,咱自家也要煮豆沙,顺手帮他们煮了,也不是啥大事”连蔓儿往外看了看,大门口那些柴禾晌午是啥样,现在还是啥样,不知道何氏有没有吃晌午饭,再看看低头烧火的张氏,连蔓儿暗自叹息。
如果不是发生了那些事,周氏是绝不会让他们分出来过的吧张氏现在帮着周氏干活,心态能这么好,自然是她的性格使然,不过也是她尝到了分家另过的甜头,对一些偶然的麻烦、刁难就更不放在心上了等豆沙煮好了,黄米面也发好了。
发好的黄米面的体积几乎增加了一倍,有一个面缸的盖子都给拱起来了连老爷子检查了黄米面和豆沙,连连点头,表示很满意周氏也都看过了,依旧板着脸,却挑剔不出什么来上房东屋,已经点起了油灯,三张饭桌并排摆在炕上,一家的女人都在桌子边坐好了。
包饽饽,是女人的活计男人们负责将一团团的面团从缸里取出来,再揉揣一番,递到桌子上连蔓儿看见何氏也在桌旁坐下了,就多了一个心眼,拉着张氏、连枝儿离何氏远远地坐了开始包饽饽,张氏就给连枝儿和连蔓儿两个做了一下示范。
一个饽饽用多大的面团,用多少豆沙馅连蔓儿就学着样,挖了一块面团,在手中揉,面团有些粘手等面团揉的顺了,就用手指在面团中间压,将面团压成一个锥形,再用勺子舀适量的豆沙填进去,压实,然后将口捏上口一定要捏紧,不然蒸的时候会露馅。
之后,再将面团揉成圆形,下面垫上叶子,放在帘屉上,一个饽饽就完成了小七坐在连蔓儿身后,眼巴巴地看着他也想包饽饽,可周氏不让,怕他糟蹋东西等一帘屉饽饽包好了,就拿到外屋去,上锅蒸饽饽蒸熟了之后,就要送到院子里去。
外面非常冷,不用多久,冒着热气的饽饽就冻上了这也是为什么连老爷子选在晚上包饽饽的缘故,晚上气温更低,饽饽冻的更结实冻好的饽饽,会放进瓦缸里,放在房檐下,可以保存一个冬天连守信、连守义、连守礼,还有二郎、三郎、四郎和五郎就负责来回运送饽饽和烧火蒸饽饽。
连老爷子不用干活,他也不闲着,常出去看,帮着看蒸饽饽的火候,看饽饽冻的怎么样一帘屉一帘屉的饽饽送出去蒸,连蔓儿看看两个面缸里的面,还有那几盆一动没动的豆沙,抬起袖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也不是说累的不行,是外屋的火烧的越来越多,屋里就跟着热了起来。
她现在是完全明白,周氏为什么愿意让他们一起包饽饽了要包几百斤的饽饽,其中包括连守仁一家的口粮连守仁一家都不在,二房里能包饽饽的只有何氏和连芽儿,这娘俩包饽饽跟绣花似的慢而张氏一个人能顶上两个人,连枝儿和她也能顶上两个大人,这要是没有她们娘三个,周氏带着人包到明天去,也包不完。
而且她有些饿了,闻着外面饽饽的香味,连老爷子和周氏不发话,没人敢说想吃而且,有些事,她们应该自己打算打算了“娘”连蔓儿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张氏第一百六十六章 纠纷“娘,我饿了,小七也饿了”连蔓儿就小声跟张氏道。
张氏抬起头四下扫了一眼“咱家不还有枣糕?娘给你们热在灶台上了你和小七回屋去,先垫垫”张氏压低了声音对连蔓儿道饽饽蒸了一锅又一锅,但是你饿了,却不能吃得等着家里的当家的长辈发话,这样大家伙才能一起吃这就是老一辈的规矩。
张氏心疼自己的孩子,怕他们夜里饿,宁愿另外先准备下了吃食,也不去打破这个规矩平时最懒,脸皮最厚的何氏,已经咽了好几次口水,却不敢提吃饽饽的事还有四郎、六郎两个在屋里屋外来回地走,也不敢去偷吃从此就可见,这个规矩的神圣程度。
当然,张氏这么做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在她心里,有这样一条衡量的标准,贪嘴是可耻的虽然孩子们饿了,要吃东西很正常但是周氏那一张嘴是最狠的,如果他们说饿了,要吃饽饽,肯定会被周氏骂贪嘴“想吃饽饽”小七嘟着嘴小声地道。
“那就等一会,我估摸着一会你爷就该发话了”张氏疼爱地看了一眼小儿子道果然,又有饽饽出锅的时候,连老爷子终于发话了“都歇一会,吃饽饽”屋里、屋外的几个孩子都欢呼起来新出锅的饽饽一个个黄亮亮的还冒着热气,连蔓儿夹了一个,用手撕去垫在下面的叶子。
她能认的出来,这一帘屉的饽饽是她们娘三个包的,大小十分均匀,而且皮薄馅大轻轻一口咬下去,就能吃到豆沙馅糯糯香香的黄米面皮、甜甜软软的豆沙馅面皮略有些粘牙,豆沙馅里的红小豆没有完全碾碎,比她前世吃的红豆沙更真材实料,口感也更好。
连蔓儿吃了两个,还想要吃,无奈她身子小,胃也小,已经觉得饱了再看连家众人,二房的几个半大小子还有连守义和何氏几个,这个时候已经吃下去了多半个帘屉的饽饽,而且看样子还只是个半饱“今年的饽饽真好吃”连蔓儿就道,同时暗暗地向张氏使了个眼色。
“爹,今年的饽饽好,给大姐家多送点吧”张氏就道“今年包的多,看吧,咱家的够吃了,就给兰儿家多送些”连老爷子道“往年不是都送二百个,那今年”张氏又问“我看今年就送”连老爷子没有说具体的数目,而是看向周氏“啥送不送地,到时候再说。
”周氏简洁地答道,同时目光犀利地扫了张氏一眼周氏的警惕性不是一般的高啊,自己的老实娘,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连蔓儿有些无奈地想到“爷,你给我家分多少饽饽啊?”小七就笑嘻嘻地问连老爷子张氏和连守信不方便说的话,或者他们说出来怕引起周氏和连老爷子反感的话,由小七以撒娇的口气问出来,最为妥当不过。
“这饽饽还没包完那,你们就想着分饽饽了?”没等连老爷子说话,周氏就沉下脸,啪地一声将碗摔在桌子上小七的包子脸皱了起来,大颗的泪珠在眼睛里打转连蔓儿头顶上挂下几条黑线,她们一家努力地营造着欢乐、和美的气氛,结果周氏并不领情,说翻脸就翻脸,还是对年纪最小的小七。
连蔓儿心疼了,恼了“分给我们饽饽,是我爷早都说好了的,小七问一句咋啦?”连蔓儿将小七搂过来,一边拍着他的背安慰着,一边愤怒地看着周氏小七并没说什么无礼的话,退一步说,小七是她最小的孙子,一般人疼还疼不过来,就算小孙子说点什么过分的话,也不会计较。
周氏真是不可理喻“娘,小七就是问问这饽饽我们肯定得都帮着包完了”张氏道她是实心眼,以为周氏听小七那么问,就认为她们要拆伙,自己包自己的去,所以赶忙说话,想让周氏放心,同时,她也心疼小七,被周氏凶的流泪了。
“再说,他就一个孩子,娘你犯得着发这个火吗?”张氏尽量忍气,她没有想到,即便这样,还是捅了马蜂窝“啥,你们这是帮我包饽饽?”周氏气的脸色通红,挥舞着手臂,头发几乎要竖起来了,“我还欠了你们的情了?你们也有这个脸说!我老了咋地啦,我一个人顶你们三个,我让你们帮着干啥?你们一窝子大嘴连马地吃我的,你敢指着我的脸说嘴!丧了良心的,大的小的都丧了良心,这老天长着眼睛那,我看你们的报应”。
连蔓儿有些瞠目结舌同时,她对周氏的性情又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周氏是硬脾气,她从不求人,更何况是求自己的儿孙,儿子是从她肠子是爬出来的儿媳妇是儿子的人,孙儿孙女们是儿子生的她是这些人的恩人,她的儿孙这辈子,下辈子,甚至下下辈子,无论怎样都是报答不完她的恩情的,所以每一个人必须以她为中心。
但是她有事,你必须帮忙虽然是你帮她,但是你要摆清自己的位置,这是她给你脸,这是她在帮你,你要对她感恩就比如说没包饽饽之前,四房几个人那样说话,就很入周氏的耳可是现在,张氏竟然“大逆不道”地说帮她,还埋怨她对小七发火,这让周氏怎么能够忍受。
连蔓儿看着周氏发表,她很无语,周氏的脸酸和不讲理,简直超越了人类能够理解范畴他们虽然分家另过,但是血缘的牵绊是割不断的因此,连蔓儿也认可了,偶尔满足连老爷子一大家子团聚的愿望为此,就是吃些亏他们也认了如果按照常理,她们先做出了让步,而且还着意说话示好,那么对方即便不能投桃报李,也该心里有数,言行上有所收敛。
这样才是和睦相处、双赢之道可是周氏却反其道而行之,越扶越醉,而且得寸进尺骂人就骂人吧,竟然还那样恶毒的诅咒她们难道是周氏的仇人吗?连守信、张氏、连枝儿、五郎、连蔓儿、小七都放下了手里的碗,这饽饽他们再也吃不下去了。
“老四,你媳妇咋和娘说话那,把娘气的这样这要是我孩子他娘,我打不死她?”连守义吧唧着大嘴,大声说道他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你住嘴,别在这添乱!”连老爷子也摔了碗,那碗在炕沿边打了个转,就摔到了地上,摔成了两瓣。
他是又生气、又伤心,费劲心力将一大家子人捏合在一块,可是和乐的气氛竟然就这样被打破了“你、你这张嘴啊”连老爷子颤抖着手指着周氏,“好好的事,咋就,这日子就不能好好的过!”“他们丧良心,就顾着自己个儿,还不兴我说了?”周氏一点都不认为自己有错。
连守信、张氏、连枝儿、五郎和小七都不说话,连蔓儿也没像以往那样和周氏辩理不过,这却让屋内的气氛更加凝重连老爷子冲着周氏扬起手,周氏先是一愣,随即眼圈也红了,她挺直了脖子,不仅不闪避,反而将头往连老爷子的巴掌上凑过去。
连守礼、连守信和连守义都忙过去,抱住了连老爷子的手臂连老爷子长叹一声,手臂无力地垂了下去周氏就哇哇地大哭了起来,一边哭,嘴里一边斥骂,一开始是骂连守信,然后又骂到连守礼、连守义身上连蔓儿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是那么一两句平常的话,怎么就闹成这样。
她当然不知道,周氏就是这个脾气,谁敢让她稍微有点不痛快,她就能抓住一点小事闹个不停居家过日子,谁不图个安宁,没人受得了这个闹法因此渐渐地,就再没人敢在周氏跟前说半个不字了就是连老爷子,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为了吃一碗消停饭,也忍让周氏三分。
“这饽饽还包不包了?”连老爷子被周氏哭的额头青筋暴起,吼了一嗓子连老爷子发了真火,周氏的哭声就低弱了下来不过却没有完全停止,她是爱面子的人,她还需要一个台阶如果没人给她这个台阶,今天这事就没完没了,谁也别想好过。
不给这个台阶吗,那就看着连老爷子和周氏老两口大打出手,周氏被赶出门,连老爷子被气成脑溢血?这样的拉锯战,结局早就定了,心软的、不爱闹腾的那一方有输无赢连守义和连守礼的目光就落在连守信和张氏身上该怎么给这个台阶,连守信是太熟悉了。
“娘,都是我的错”连守信双膝跪了下来连守礼、赵氏和连叶儿又忙着端了一盆水来,服侍周氏洗脸,众人又是一番的劝解,周氏的脸色才略略缓和了周氏目光四下扫了一眼,看着张氏母女们都低垂着头,心情就愈发的舒畅了“还都愣着干啥,包饽饽!”周氏道。
“包饽饽”连蔓儿应和了一声,第一个动手去挖面团,认真地包了起来然后是张氏和连枝儿“你们还愣着干啥,手绑起来了”周氏训斥赵氏和何氏,嘴角却有了一丝笑容,连蔓儿这丫头也被她制服了连蔓儿没有抬头,她手里包着饽饽,心里也没闲着。
周氏这样一闹,谁也没再提分饽饽给他们的事了看来得换个策略,明的不行,就换暗的吧第一百六十七章 对策连蔓儿低着头包饽饽,除了周氏时不时地训斥这个、那个一句,一屋子的人都默默无声连蔓儿抬起头,就看见赵氏和连叶儿母女递过来的同情、关切的眼神。
她们关心她,但是不敢有所表示连蔓儿微微笑了一下,示意她们不用为她担心连蔓儿喜欢吃饽饽,而且她们付出了劳动,她们应该得到她们的那一份刚才周氏那样闹腾,在分饽饽这件事上,肯定会拿捏、刁难她们和周氏硬碰硬并不是好法子,但是她们应该得到的,谁也别想拦着。
连蔓儿借口说要解手,从上房走了出来外面的雪早就停了,北风却刮的更猛了,连蔓儿从门里一出来,那风就像刀子似地刮在她脸上“蔓儿,你去哪,用哥给你做伴不?”在外屋烧火的五郎跟了出来“哥,你跟我来”连蔓儿就拉着五郎的手,回到西厢房。
两个人将油灯点燃,相互看了一眼“真憋气”连蔓儿撅着嘴道“可不是”五郎叹气,“爹心里也不自在”周氏这么闹腾,即便是亲生的儿子,心里也不可能没什么想法“奶就是吃定咱了”连蔓儿道,“她吃定咱爹和咱娘孝顺,狠不下心。
要是刚才咱们就撩开手,不管了”“爷和奶肯定得打起来,这饽饽也包不成了”五郎就道何止如此,只怕接下来这个年大家都过不成“爹刚才跟我说,让咱忍忍,有头有尾”五郎道原来五郎是受了连守信的嘱托,来劝慰她的“我猜咱爹就是这个意思,咱娘,也差不多。
”连蔓儿轻轻叹了口气他们答应连老爷子一起包饽饽,是出于善意,如果半途而废,那么一件美事就变成了一件坏事连守信和张氏都是宁愿自己受委屈,也要顾全大局的人刚才就是连蔓儿要跟周氏对着闹,结果她们还是要让步的连蔓儿正是看清了这一点,才隐忍了下来。
“咱就当做功德吧”连蔓儿笑道所谓功德,光有善意是不能称之为功德的,要将事情办成功,才算一件功德功德可以做,这并不代表顾全大局的人就一定要吃亏“哥,你一会这样”连蔓儿指着地上泡好了的一盆果树叶子,这是李氏送给她们的,说是某种果树的叶子,叶子上有淡淡的清香,和连家用的普通的杨树叶不同。
“我一会和娘,还有咱姐说好了,我们接下来包的饽饽,都用这个叶子垫着,哥,你告诉咱爹,凡是用这个叶子垫着的饽饽,你们蒸好了,就拿咱屋来”她们尊重周氏的权威,周氏却刁难她们,那就干脆越过她,拿她们该拿的“这样好。
”五郎听了连蔓儿的话,顿时眼睛一亮,“我还担心那,要是把二伯娘包的饽饽分给咱咋办,这下好,娘和你们包的饽饽,咱吃着放心”连蔓儿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何氏邋遢,她们都嫌她脏,不愿意吃她经手的东西“对了,一会也用咱的灶蒸上几锅,咱这炕还不太热那。
”连蔓儿又道“嗯我和爹说”五郎答应道两个人就将灯吹熄了,五郎替连蔓儿端着树叶盆子,回到上房“干啥去了,那盆里是啥?”周氏最是精细,看见她们端着盆子进来,就问“叶子没了,我另拿了一点来”连蔓儿答道五郎将盆子放在张氏身边,就出去了。
连蔓儿坐回到炕上,张氏和连枝儿看见她将自家的叶子拿来了,心里就猜到了一些什么不用连蔓儿嘱咐,母女三人再包饽饽,就都用了新拿来的叶子,摆在了同一个帘屉上小七得了连蔓儿的暗示,来回传递消息,这边一帘屉饽饽包好,或是五郎,或是连守信就会进来将饽饽端出去蒸,蒸好了,就直接送到西厢房下面的园子里。
那里本来存放葡萄酒的棚子已经腾了出来,并且准备了干净的瓦缸等饽饽冻结实了,就放进瓦缸里周氏以为已经驯服了连守信一家,又见张氏母女几个都老老实实地包饽饽,并不说话,也就没起疑心当然,这也是因为她有足够的信心,想不到四房一家敢越过她行事的缘故。
油灯灯芯已经挑了两次,看看天色,估计已经过了子时了连蔓儿打了个哈欠,她已经数不清自己包了多少饽饽,手已经酸了,而且她也困了再看看桌上,好有好大的面团,盆子里的叶子却见了底再坚持一下,等将叶子都用完了,她就回去休息,连蔓儿这样想。
“把小七抱咱屋里去睡吧”等连守信再进来端饽饽的时候,张氏就小声地道小七就躺在连蔓儿身边,早就睡熟了“别来回抱了,外边冷,再抖落着”连老爷子道,他一直靠在炕头打盹,并没有睡熟抖落是他们这里的土语,就是着凉感冒的意思。
估计等把饽饽都包完,天也就亮了,小七是不用回屋去睡“把被裹严实点就没事”连蔓儿却道“嗯,你把他抱回去,让他脱了衣裳睡,省得睡的累”张氏就用被子将小七严严实实地裹了,抱起来递到连守信怀里这个时候,小七醒了,睁开眼睛,看看周围,就踢腾着说不走。
“我不走,我奶欺负我娘和我姐”小七睡意朦胧地道原来这小家伙一直留在这,是担心周氏继续欺负她们,他要保护她们太可人疼了,连蔓儿觉得无比的熨帖周氏的脸就沉了下来“干啥那你,消停点,别再吓着孩子”连老爷子看见周氏脸色变化,及时地道。
趁着这个空档,连守信就抱了小七出去了“娘,我也困了”连秀儿就向周氏撒娇道“好好包饽饽,你困不困地,跟我说啥”周氏故意板着脸,暗地里却给连秀儿使了个眼色连秀儿知道周氏是默许了,就从桌子边退开,想找个舒服的地方去睡。
“秀儿,你干啥去?”连老爷子发话道“爹,我”连秀儿不敢说她想去睡觉,就看向周氏求救“你看你几个侄女,哪个不比你小!她们都在这干活,你还想去哪?”连老爷子斥道连秀儿撅起嘴,不满意连老爷子这么说她,却不敢还嘴,只等着周氏替她说话。
“她就是歇一会,又没上哪去!”周氏就道即便是她,现在也不好说让连秀儿先去歇着的话了连秀儿见周氏这样,只得委委屈屈地回来一下子就要包出一冬吃的饽饽,连家人口又多,这工程量当然是巨大的不过,她们家还算不错的,村中好些人家包饽饽的时候,自己根本就忙不过来,还要请人手帮忙。
最后一片果树叶子在连蔓儿的手上用掉了,连蔓儿打了个哈欠“娘,我想去解手”连蔓儿对张氏道“去吧多披件衣服,别冻着”张氏就道“嗯外边黑,我害怕,让我姐给我作伴”连蔓儿又道张氏和连枝儿自然都不会反对,连蔓儿就拉着连枝儿的手从上房出来,直接回了西厢房。
西厢房外屋,五郎和连守信一人占了一边的大灶,正在烧火蒸饽饽她们进到里屋,小七听见动静,就从被窝里爬起来“大姐,二姐,你俩回来了”小七还有些迷迷糊糊地,“饽饽包完了,娘那,咋没回来?”“一会娘就回来”连蔓儿嘻嘻笑着,就爬上炕,挨着小七坐下,将两只脚伸进小七的褥子底下取暖。
外屋正在烧火,炕很热乎“蔓儿,咱不回去了?”连枝儿就问连蔓儿就笑,连枝儿也变聪明了啊,这么快就明白她的意思了“咱不回去了”连蔓儿就道,“姐,咱活干的可不少了,还回去干啥?”“不回去就不回去”连枝儿道,显然她心里对周氏也是有气的。
“可是咱娘还在那,要不咱想个法,把娘也叫回来呗”“法子现成的呀”连蔓儿就指了指小七连枝儿和小七都睁大了眼睛,有些不解“是让我小七去把娘叫回来?”“当然不是”连蔓儿摇头,“小七被咱奶给吓坏了,做梦魇着了,直喊娘那。
”“嗯,嗯,我魇着了”小七的瞌睡就醒了,连连点头连蔓儿就叫了五郎进来,向他嘱咐了一番五郎出去,转眼的功夫,张氏就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小七、小七,娘回来了,你咋样了”张氏一进门就扑到小七跟前“娘”小七软软地叫了一声。
张氏愣了一下,随即看见连蔓儿、连枝儿和五郎都在笑,她就明白过来“你们几个啊,可吓死我了”张氏看见小七好好的,心一松,哪还有心去计较被骗的事情了连守信刚才去端饽饽,回来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只好笑着摇头,他心里知道张氏母子们都受了委屈,也不忍心开口责怪。
人都回来了,饽饽也存进了自家的缸里,连蔓儿心情愉悦,就觉得有些饿了,说要吃饽饽因为周氏闹腾,连守信他们也没吃饱,正好外屋一帘屉饽饽出锅,一家人就放了一张饭桌,舀了一小碗白糖,蘸着白糖吃饽饽饽饽沾白糖,糯糯甜甜的滋味直渗入心里。
连蔓儿正吃的开心,就听见周氏在外面嚷了起来“饽饽都哪去了,谁偷了我的饽饽!”第一百六十八章 自作自受听见周氏在外面声嘶力竭地叫嚷,可以听出她此刻的气恼和心疼连蔓儿一边吃饽饽,一边心里偷笑连守信放下手里的碗,“我、我还是出去跟娘说一声吧。
”告诉周氏,有一部分饽饽他们收起来了张氏没看连守信,伸手拿勺子又给小七的碗里多舀了点白糖“爹,你先等等”连蔓儿就道,“我奶正在气头上,你过去又得挨骂”只骂连守信还好,周氏肯定将她们连带着也骂上“这饽饽是有咱一份,可,还是跟你奶说一声的好。
”连守信道“咱没说嘛?”张氏抬起头来,“咱要好好和娘商量,可娘是咋做的,她那根本就不想让咱开口”连守信知道连蔓儿和张氏说的都对,可是周氏在外面那样叫嚷,他心里有些听不下去他的心里,总记得一件事,再怎样,那也是他亲娘。
连蔓儿看着连守信为难的样子,暗自叹气就是连守信现在出去,和周氏说清楚,周氏就不生气了吗?当然不会,连守信只会白白地去做靶子,去做炮灰周氏对吃的东西,历来把的特别紧这不是说她护食,公正地说,周氏自己并不贪嘴。
周氏把的是“权力”她们没有告诉周氏,就自己拿了饽饽,这已经触犯了周氏的权威,周氏怎么会因为连守信说句话,就善罢甘休那相反,只要连守信稍微表现出一点“软弱”,周氏就会借此掐住他的脖子连蔓儿在打算这么做的时候,就想到了结果。
饽饽是她们该得的,只要她们稳住了,不去搭理周氏,周氏就闹不起来而且还有连老爷子,他要的是一家和睦,安宁的过日子所以当连守信的容让,能够达到这个目的的时候,他就不会多嘴去管周氏可如果连守信不出面,周氏闹腾个不停,那连老爷子势必要出面。
要和睦相处,不就是相互容让吗她们已经退了不止一步,现在该是连老爷子和周氏退一步了不过,周氏也够精细的,她怎么发现饽饽少了那?连蔓儿正想着,就看见连叶儿从外面掀门帘走了进来“蔓儿姐”连叶儿走到连蔓儿跟前,她是偷偷来给连蔓儿送信儿的。
“奶看你们和四婶都走了,半天没回去奶就生气了奶出来,看见饽饽垫的都是咱家的叶子,就问你们包的饽饽都哪去了二伯就说,肯定是你们悄没声地给拿走了”“我还是得去说一声”连守信就站起身老实厚道的人是好人没错,可他们有的时候做事,很让亲近的人生气。
“爹,我奶正在气头上你要是去了,又不会说好听的话,我奶更生气了把我奶给气坏了咋办?”连蔓儿就道连守信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他知道自己最笨,连蔓儿这样说,也有道理“饽饽的事,咱偷空跟我爷说大家伙都不用生气”连蔓儿就道。
“对,跟老爷子说”张氏点头,连枝儿、五郎和小七也赞成这么做在大家的心目中,连老爷子与周氏相比,那简直是太通情达理了外面,周氏的声音更高了,骂的话也更狠“大半夜的,吵吵啥就咱这一家人,那饽饽还真能丢了”是连老爷子从上房出来了,“都回屋,该干啥干啥去。
”“娘,回屋吧那老些饽饽还没包完那你看老四家,都回屋歇着了,人家是不回来包了”何氏的大嗓门道“奶,我看见了五郎把他家包的饽饽都送下面园子里去了”四郎道“四郎大坏蛋,就会告密”小七听见四郎的话,立刻怒了他年纪毕竟还小,就怕周氏知道了饽饽的地方,把饽饽都给抢回去,他们就没饽饽吃了,因此一双大眼睛着急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周氏听了何氏和四郎的话,气的几乎要发疯也不顾连老爷子就在旁边,一把将旁边冻着的一帘屉饽饽推到了地上,就迈着两只小脚,朝西厢房过来“黑心尖儿,丧良心的,我让你们吃,我让你们吃,饽饽都喂了狗,谁也别想吃”走到西厢房外,周氏故意提高了声调大骂,一边旋风似地刮向园子里。
她心里想的是,她要把连守信拿回来的饽饽都扔了“哇”小七哇地一声就哭了本来在上房周氏闹腾的时候,小七就忍了一口气和惊吓在肚子里,现在听见周氏的朝园子里去了,他又是憋气,又是害怕,又是着急,再也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这周氏还真不是省油的灯,连蔓儿心道这个时候更要稳住,让周氏去闹腾,她们不出面,看最后周氏怎么收场连守信和张氏却都站起了身,庄户人家最恨、也是最怕的就是糟蹋粮食,两人听见周氏要去扔饽饽,就往外走,要去拦周氏。
“蔓儿,你好好看着弟弟”张氏还没忘了嘱咐连蔓儿抚额,只得将小七抱进怀里,轻声安抚“小七别怕,奶不敢扔咱饽饽”这话连蔓儿其实说的并没什么底气,她知道,周氏是豁得出去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将连家这些人都拿捏的老老实实了。
“就是她扔了,咱也有饽饽吃”连蔓儿道,“她扔咱多少,咱就去上房拿回来多少”做老人的不讲理,连守信和张氏不能怎样,她和小七这个年纪,更有资格不讲理,谁又能将她们怎样泼辣的周氏,对上两个吃不饱的小孩子,大家会站在哪一边?。
“真的?”小七听见连蔓儿这么说,果然就没那么伤心了“当然是真的,姐啥时候骗过你”连蔓儿笑道,又压低了声音,“小七,你继续哭,越大声越好”小七也听话,真的放大声音哇哇地哭的更厉害了这个时候,连守信和张氏已经走到了屋门口,已经能看见周氏正站在园子门口,正用脚踢园子门。
何氏和四郎跟在她身后园子门不过几块木板钉起来的,只不过也上了插销,拔掉插销就能把门打开周氏是气急了,用脚踢门泄愤连老爷子也从上房那边追了过来,正走到西厢房门口连守信和张氏忙走出去,扶了连老爷子就在这个时候,就听见啪嚓一声,接着是周氏的一声哀嚎,还有何氏和四郎的尖叫。
原来白天的时候下了雪,晚上气温又低,地上薄薄地冻了一层,有些滑周氏是小脚,又抬脚踹门,一个不小心就仰面朝天摔倒了何氏和四郎就在周氏身后,他们是能扶住周氏的可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怎么想的,都往旁边闪身躲开了,等周氏摔在地上,这两人才叫了起来。
周氏不知道是不是摔的狠了,嚎了一嗓子后,就再没了声息这下子外面就热闹起来了,大家伙都忙赶上前,抱的抱,扶的扶,将周氏给挪回了上房“奶摔着了”连枝儿跑回来,将刚才的事情跟连蔓儿说了一遍“姐,你看着小七,我去看看。
”连蔓儿忙下了炕,又嘱咐小七,“小七,你接着哭明天姐去镇上,给你买油条吃”“二姐,你说话得算话哇”连蔓儿走进上房,就看见周氏躺在炕上,脸朝里,因此看不见她脸色如何连老爷子坐在炕头上,铁青着脸,连秀儿坐在周氏身边,抓着周氏的手,抽抽搭搭地哭。
连家的其他人都围在炕沿前连叶儿看见连蔓儿进来,冲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小心连蔓儿轻轻点头,走过去在张氏身边站了“娘,小七哭个不停”连蔓儿开口道“还提小七,没看见你奶都摔成啥样了,这还不都是怪你们”连守义是连蔓儿的话头,怒气冲冲地道。
“他二伯,说话要凭良心二嫂和四郎就跟在娘后头,娘往后倒,他们俩都躲开了,娘才摔的,这事你咋不说”张氏就道“俺想扶娘来着,娘身子沉,俺没扶住这不怪俺那”何氏忙辩解道“我也看见了,要是二伯娘和四郎哥不躲,奶肯定摔不着。
”连叶儿道四郎立刻扭头去瞪连叶儿,还偷偷地挥了挥拳头连叶儿回瞪,“四郎哥,你挥拳头干啥我说的都是实话,就是你过后打我,我也是这么说”好样的连叶儿,连蔓儿暗地给连叶儿鼓掌“话不能这么说,黑灯瞎火地,你们就看清楚了?”连守义忙道,“要不是老四家偷着拿了饽饽,娘干啥生那么大的气,去园子?”。
“二哥,我是把饽饽放园子里去了,可我没背着谁,也没打算瞒着我正要跟爹说”连守信道“咱都别说别的了,先看娘摔的咋样吧”连守礼道,“娘,娘你听见我们说话了吗?”大家就都去看周氏周氏双眼紧闭,只有眼皮子微微动了动。
屋里这么一安静,西厢房里小七的哭声就显得特别响亮“娘,你快去看看小七吧”连蔓儿急忙拉住了张氏的手,“小七他,刚才又梦见了那个小孩儿”第一百六十九章 惊吓“啥,小七又梦见”张氏和连守信都吃了一惊连蔓儿的一双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周氏,她看见,当她说小七又梦见了那个小孩儿的时候,周氏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
连蔓儿没有亲眼看见周氏跌倒,不知道她的伤势如何,不过现在看来并没有达到周氏做出的昏迷不醒的程度如果她什么也不做,以周氏的个性,必定小事化大,趁此机会折磨和拿捏他们而张氏和连守信本就比一般人心软,看周氏摔了,他们会可怜周氏,弄不好还会感到内疚。
因此,无论周氏怎么闹腾,或是提出什么无礼的要求,他们都可能答应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嗯,又是那个孩子只穿了一个肚兜,就站在咱们窗户外边,他问小七饽饽在哪,他想吃饽饽,他还说,一个人害怕,要找人陪他玩小七说,他的样子很吓人。
”连蔓儿就也装作害怕的样子说道“别说了,我不听”连秀儿惨白着一张脸,捂住耳朵叫道躺着的周氏,额头冒出了细汗小七梦见的穿肚兜小孩儿是谁,不用说她也知道这个孩子,还没有来到世上就,虽然嘴上说的硬,但是周氏心里明白,如果不是连秀儿,如果不是她,张氏那个孩子不会小月掉。
连蔓儿说那个孩子就站在西厢房窗外,那个孩子孤零零的一个人,还是冤死的,他不肯离开连家,他要找人玩,就是要拉人去见阎王啊,她刚才摔的那一跤,何氏和四郎离的那样近,却没扶住她,这、这是因为什么?那孩子是来找她报仇来了!
周氏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和大多数乡村的老太太一样,她怕鬼,甚至比大多数人更怕鬼安静的屋内突然响起咯咯咯的声音,那是周氏的上牙和下牙在打架“冤孽!”连老爷子发出一声长叹张氏和连守信都有些呆呆的“娘,你快去看看小七吧。
小七哭的挺吓人”连蔓儿道张氏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不是一个做母亲的,是无法感受失去亲生子的痛苦的刻骨铭心张氏其实一直没有忘记,但是为了继续生活下去,她只能将这份痛苦埋了起来这是人类面对巨大痛苦和伤害的时候,本能地采用的自保的方法。
连蔓儿的话揭开了掩埋她痛苦的盖子,如同揭开还未痊愈的伤口上的疤,让那痛苦更尖锐地啃噬着她的心“我的儿子!”张氏哭道,“都怪我,都怪我我没了一个孩子,小七,小七不能再有事”张氏哭着大步跑了出去她也相信了连蔓儿的话,并且被其中的一句话抓住了心。
那个可怜的孩子孤孤单单,想要小七去给他作伴“娘,你慢点,外面地滑!”连蔓儿赶忙喊,又推了推发呆的连守信“爹,你不管我娘了?”“我看看去”连守信被连蔓儿推醒,大步跟了出去周氏很可能又在装,而且这里有大把的人陪着周氏,可张氏,还有他的孩子们只有他。
他不能让张氏,或者小七出事连蔓儿没有立刻跟着连守信和张氏走,她留了下来“奶这是咋啦?”连蔓儿故意问道,“是不是也魇住了?”周氏躺在那,胸口下盖了一条薄被,连蔓儿可以看见,周氏的身子在轻微的抖屋子很暖和,周氏的额头有汗,周氏发抖,自然不是因为冷。
心中有鬼,所以特别怕鬼“你奶没事”连老爷子道,“蔓儿,你快回去,陪着你爹娘和你弟弟,要是、要是有啥事,你赶紧来告诉一声”“哦”连老爷子这样说了,连蔓儿自然答应,转身走到门口,又停下来,“给我奶再多盖条被子吧,我看我奶冷的都打哆嗦了。
”西厢房,张氏正抱着小七在抹眼泪,连守信、连枝儿和五郎坐在旁边,大家谁都没说话“小七,小七真梦见了”连守信将垂着的头抬起来,有些惊疑不定地问道小七靠在张氏怀里,眼睛却看向连蔓儿连蔓儿就眨了眨眼,小七很机灵,她不怕会穿帮。
就算穿帮又怎样,那件事情毕竟发生过“嗯”小七轻轻点了点头“那孩子向着咱,怕咱没饽饽吃”张氏哭道,“我对不起他”连蔓儿就爬上炕,挨着张氏坐了提起旧事,吓唬了周氏,不过也让连守信和张氏又伤心了一次但是,这是没办法的。
“蔓儿,你奶咋样了?”连守信问了一句“我做儿媳妇的不当说这话,可今天我还是要说”没等连蔓儿回答,张氏就开口道她的情绪有点失控,声音都变调了“她有做奶的样儿吗,有长辈的样儿吗?小七撒娇问上一句,她就摔碗,多大个事,最后还得你给她下跪,她才开晴。
”“咱拿了饽饽,那是咱该得的,她不能好好问一声?就在院子里骂咱是贼,踢咱园子的门,要把饽饽都扔了,不让咱吃饿死咱,她就乐了是不?”连守信有些瞠目结舌,张氏从来都是和风细雨,即便背着连老爷子和周氏,说话也是恭恭敬敬的。
用这个口气说话,似乎还是第一次连蔓儿也有些感慨,给周氏做儿媳妇,张氏能维持贤淑的外表和内在到现在,简直是个奇迹,换做别人,就是一只绵羊也要被逼成老虎,淑女被逼成泼妇“这是老人吗,这是恶霸、恶霸!”张氏的声调又提高了八度,“你还问她,你咋不看看咱小七都吓成啥样了,你咋不想想咱那可怜的”。
张氏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连守信的十根手指都插到自己的头发里,苦恼地来回抓挠“我的孩子,我心里能不疼一码是一码,咋地她还是老人,是我娘”这时候,连守信如果聪明,是不该说这样的话的可是此刻,他的心也揪到了一起,几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在他胸中翻腾,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一个夹在婆媳间,受夹板气的男人的经典形象其实,连守信还是幸运的,过去,因为张氏的贤淑,他并没受过什么夹板气,但是今天,张氏发飙了“你别跟我们娘几个过了,你到上房去,跟你娘过去”张氏哭道,“我自己带着孩子们过,有的吃我们就吃,没的吃,我们就饿着。
啥贤良的名,我也不要了这些年我的心血,我就当都喂了狗了!”“你滚”张氏对连守信吼可怜的连守信当然不会滚,只能可怜巴巴地向几个孩子求援张氏是真的被刺激到了,说了这么多决裂的话,最有力的还是那句,“贤良的名”她不要了。
不得不说,张氏过去的种种包子行为,虽然与她柔顺的性格有关,但是对贤良的热切追求,也是重要的原因之一当张氏不再追求贤良,那么她就真的可以摆脱包子的命运了至于张氏对连守信发火,大概就是迁怒张氏的性子还是厚道的,没有去上房找周氏算账,可心中的怨气没处发泄,只能发泄在自己的丈夫,周氏的儿子身上。
“娘,你消消气,喂小七喝点水吧”连蔓儿见张氏的火气发泄的差不多了,忙开口道连枝儿忙去倒了碗热糖水来,张氏接过去,小心地喂给小七喝,仿佛小七是怀抱中的婴儿似的小七哭了半晌,喉咙真的有点干了,他很乖巧,自己喝了几口,就让张氏喝。
娘两个喝完一碗水,都平静了许多“我爷说了,我奶没事”连蔓儿就在连守信耳边轻声道连守信点点头,上房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他也相信周氏是真的没事“洗洗睡吧”闹腾了这半天,大家都疲惫不堪,倒下没一会就睡着了不得不说,多亏连蔓儿灵机一动,想出这样一个主意,不仅救了她们自己,简直连家全家人都跟着受益。
因为若非如此,周氏闹腾起来,大家都没安宁觉睡第二天连蔓儿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天色大亮,连守信跟着连老爷子从外面捡粪都回来了“没等我跟爹提,爹就先跟我说了”连守信坐在炕沿上,“咱拿到园子里的饽饽咱尽管吃,不够了,就去上房拿。
”“老爷子这人,是没话说”张氏道“咱爹知道咱都是啥样人,信得过咱”连守信道,“咱爹说,咱娘病了”周氏确实病了,躺了几天才起来请来了郎中,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连蔓儿去上房看了一回,就看见周氏亮眼睛都凹下去了,眼睛下面青黑一片。
一连几天,连秀儿连上房的门都没敢出,不得已上茅房的时候,就是大白天,也得让人陪着又下了一场雪,连家的院子里少有的宁静这天一早,天气格外晴朗,小七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二姐,你说给我买油条吃的”连蔓儿就笑“娘,我带小七去镇上吃油条去。
”连蔓儿对张氏道张氏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铜钱来,交给连蔓儿,是她这些天卖豆芽菜赚的钱“去吧,路上小心点”连蔓儿就拉着小七出来,走到庙头的时候,就看见土地庙的外面围了好多的人“咦,这是咋回事?”连蔓儿有些奇怪。
“二姐,你看,那是谁?”第一百七十章 善于发现机会的眼睛连蔓儿顺着小七手指的方向看去,就看见一个人的背影在土地庙的大门口晃了一下,就往庙里去了“是三哥”虽然是背影,连蔓儿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那个人是二房的三郎。
三郎在连家的众儿孙中,相貌算的上是拔尖的,高个子,白皮肤,大眼睛,光看模样很能哄住人但是三郎的存在感并不强,他不爱说话,也不惹事连蔓儿对三郎谈不上多喜欢,当然也谈不上讨厌三郎留给她印象最深的一个特点,就是懒。
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平时除了被家里的长辈支使着干活,三郎的日子一般都是在睡眠中渡过的三郎的亲娘何氏,就曾当着大家伙的面前,喊三郎叫做“三懒虫”,从那以后,三郎的这个外号就在村里叫开了这么懒的一个人,大清早的不在家睡觉,怎么跑到土地庙来了。
“咱去看看他来庙里干啥”连蔓儿和小七的好奇心是旺盛的,两个人就先将去镇上的事放下,也进了土地庙虽然曾经多次路过这里,但这还是连蔓儿第一次进到庙里来庙里很安静,很少有人这么早来上香连蔓儿一进庙门,就看见三郎坐在大殿前面的台阶上,一手拖着腮帮子,正在打盹。
不是专门上这来睡觉的吧?连蔓儿囧着脸想到“你俩干啥来了?”等连蔓儿和小七沿着台阶走到跟前,三郎半睁开眼睛,看见了她们“三哥,你咋上这睡觉来了,多冷啊”连蔓儿有些怜悯地道家里暖暖和和地睡多好,这里地上凉,风又大。
看三郎的样子,分明是没睡醒啊“当我想来啊”三郎似乎根本没听出来连蔓儿的调侃,扭头往大殿里看了一眼“咱奶和老姑非要大早上地来上香,让我陪着”哦,原来三郎是陪着周氏和连秀儿来的难得两个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脚女人,走了这么远的路来上香!。
三郎说完这句话,就又闭上了眼睛开始打盹三郎的鼻梁高挺,侧脸看上去英挺非常如果是不知道真相的人,三郎这个沉思者的姿势,让他看起来很有内涵连蔓儿和小七交换了一个眼色,便都放轻了脚步,走到大殿门口从半敞着的木扇门里往里看,就看见大殿里空空荡荡的,只在中央的神像前跪着两个人。
是周氏和连秀儿连蔓儿和小七没往里走,也没惊动两个人,就在门口看着周氏和连秀儿都是两手握着点燃的香,跪在蒲团上,朝上礼拜周氏一边拜,一边嘴里念念有词,连蔓儿忍不住侧了耳朵仔细听“土地爷爷,老天爷,我们知道错了。
我闺女她年纪小,她不是成心的啊我那四媳妇平时摔摔打打地惯了,可皮实着,谁知道那天她咋就我们家穷,那个孩子投生到我们家也是吃苦受罪的命求土地爷爷开恩,让那孩子早点去别人家投胎我求老天爷、菩萨、娘娘保佑他,这次投生个好人家,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别再缠着我们了”。
原来是周氏心虚,认为她和连秀儿被那个小月的孩子的冤魂给缠上了,来土地庙烧香,让那个孩子早点离开连家去投胎她们来的这样早,自然也是因为不愿意被别人看见连蔓儿没有继续听下去,拉着小七就从庙里出来了土地庙外面,人似乎更多了,三三两两地靠着墙根,或蹲或站,嘴里还嚼着干粮。
“这些人是哪来的,他们在这干啥?”连蔓儿自言自语道“他们都是上山上去做工的”一个略有些童稚的声音答道连蔓儿吓了一跳,扭头一看,答话的是土地庙里一个小和尚原来是她刚才将心里面的话说出了声,这小和尚听见了“是你啊。
”连蔓儿拍拍胸口这个小和尚名字叫做元坛,常为庙里的老和尚跑腿传话,村里大多数人都认识他,私下里都叫他小坛子连蔓儿也曾听连守信和张氏说起过,这小坛子是苦命人,刚满月的时候就被人扔在土地庙的门外,那时正是寒冬腊月,多亏庙里的僧人开门打扫的时候看见了他,将他抱回屋去,救了他一条小命。
没人来认小坛子,村里也没有没孩子的人家想要他,庙里的僧人就只好留下他好多人都认为小坛子活不了,可这孩子还挺结实,不仅活了下来,还长到这么大庙里养大的孩子,自然而然地就做了小和尚至于元坛这个名字,据说还有些来历。
救了他的那个和尚,抱他回屋的时候,不小心踢在一个腌菜坛子上连蔓儿想的更深入一些,小坛子的这个名字,一来能说明他杂草一样的命运,二来也表明,这庙里的和尚们的文化水平小坛子比连蔓儿大,今年十一岁,虽然终年吃素,但却能吃饱,一天到晚在庙里做活,长的虎头虎脑,身子骨也结实。
“小坛子,你知道啊,说说呗”连蔓儿道小坛子虽然自幼在庙里长大,满身都是香火气,但和小高僧一点都不沾边,他更像一个普通的农家孩子,很容易和年龄相仿的孩子亲近“他们都是来给娘娘修庙的”小坛子巴拉巴拉地说开了。
原来山上为沈皇后修的庙宇,已经开工了冬天很多活计做不了,但是木雕、石雕等等却是能做的现在来的工人,只不过是一小部分,等明年开春的时候工程全面开工,来的人会更多“他们咋在这地方吃饭?山上不供饭吗?”“山上就供晌午饭,不管早饭和晚饭。
他们自己带了干粮,找个背风的地方吃饭,还来庙里讨水喝”连蔓儿的目光在人群里一扫,发现这些人有的带的是家里做的干粮,有的是从对面的杂货铺买的点心“对了,小坛子,我家包饽饽了,今个下晌,我哥给你送饽饽来”连蔓儿道。
“我下午自个去拿”小坛子爽快地道,一张圆脸笑的更圆了“那也行小坛子,你不应该说谢谢施主吗?”连蔓儿笑道小和尚做的太不专业,是不是同时也表明大和尚们也并不专业小坛子抬手摸摸自己的光头,憨憨地笑了起来连蔓儿和小七离开土地庙,一路往青阳镇上来。
路上行人明显比平时多,进了镇子,发现那些买卖的商铺也比往常兴旺连蔓儿没有直接去买油条,而是在几条店铺最多的街上来回慢慢地走了一圈,一边细心地观察,一边用耳朵捕捉着各种信息最后,连蔓儿才带着小七来到炸油条的铺子。
铺子里不只卖炸油条,还有炸油饼和炸丸子几张桌子旁边都坐满了人,其中许多不是本地人连蔓儿买了半斤油条,又要了两碗豆浆,就和小七挤到一张桌子旁吃了起来油条又香又脆,豆浆里加了白糖连蔓儿一口油条,一口豆浆地吃,旁边也有人将油条撕开了泡在豆浆里吃,连蔓儿不喜欢那种吃法。
炸油条的油反复烧开这是免不了的,但用的是纯豆油,油条里也没有加明矾或者洗衣粉,这些东西现在还没有豆浆当然是有机非转基因大豆打制的,白糖是地地道道的甘蔗蔗糖吃完了油条,连蔓儿又去买了半斤,用油纸包了,然后又去杂货铺买了一包红糖,这才回三十里营子。
西厢房里,一家人还在吃早饭,蒸的饽饽,一盆酸菜冻豆腐汤,还有一碟咸菜这就是不公平待遇啊,年纪小的受宠连蔓儿暗笑“这么快就回来了?”张氏问,她还以为连蔓儿和小七肯定要在镇上多玩会,“外面冷吧,快上炕”连蔓儿就将油条放到桌上,因为外面包裹了几层,又抱在怀里带回来的,油条还是温热的。
连守信和张氏心里都觉得很熨帖,小闺女和小儿子懂事,不吃独食,可人疼几根油条,一家人分着吃了等大家都吃晚饭,收拾利落了,连蔓儿就说她有话说“爹,娘,我和你们商量一件事”连蔓儿等大家都坐下,就将自己刚才在土地庙外,还有在镇上的见闻都说了一遍。
因为山上修工程的缘故,他们这的人流量增多,很多人要吃饭镇上那些饭店、小吃铺的客人就比以前增多了一倍不止而且以后还会增加“我想,咱们要是在土地庙旁边开个卖吃食的店,给大家伙提供方便,咱们也能赚到钱”连蔓儿道。
酸菜作坊已经停工了,大家都清闲了下来张氏忙习惯了,听连蔓儿这么说,心里就有些愿意了连守信沉吟着没说话“爹、娘,要不,你们自己去看看、问问?”连蔓儿看出了连守信和张氏的迟疑,就道开小饭馆,是件大事,当然要慎重。
连守信就和张氏换了衣服出门,五郎也跟了去,一个时辰后,三个人回来了。连蔓儿看他们进门的表情,就知道这事八九能成。“咋样?”连蔓儿就问。“我看行。”张氏道。“咱就试试。”连守信道。“那就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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