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姨的男妾_仙女楼
白皎揉着帕子细想了一番,觉得第一次应该是在八岁,那年天津卫开了场仗,也不知道是谁打谁,总之她妈卖身的馆子没了,一颗炮弹砸过来,大大小小的姑娘都慌
本故事已由作者:饕餮楠子,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每天读点故事”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1白皎被红盖头遮了眼,入目都是艳俗地红,她垂下眼,身上穿的也是半旧的红丝绒旗袍,钱家这样的大户,并不是买不起新的,只是因为她不配。
白皎心里也不恼,更不委屈,她这样的人,还能挣个姨太太的名分,在旁人看来,简直是草鸡飞进了凤凰窝手上被人轻轻拍了拍,赛君柔和的声音传来,“别害怕,姑娘家嫁人总是紧张的”白皎抿紧了唇不说话,想给四少奶奶留下个新嫁娘的羞涩印象,心里却在盘算着这是自己第几次嫁人了。
白皎揉着帕子细想了一番,觉得第一次应该是在八岁,那年天津卫开了场仗,也不知道是谁打谁,总之她妈卖身的馆子没了,一颗炮弹砸过来,大大小小的姑娘都慌着逃命,她小,没跑几步就被人踩在地上,高跟鞋,大皮鞋,在她身上踩出了青青紫紫的印记,她又疼又怕,流着泪扯她妈的旗袍,远处的轰鸣声越来越大,她妈着急,一脚把她踹进了墙边桌子的角落里,头也不回的走了。
朦朦胧胧还没醒的时候,她就听见一个妇人在说话,“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以后给你做媳妇儿好不好”白皎一睁眼,就看见了个精致漂亮的小少爷,两个小人儿互相一对视,小少爷就嚷了起来:“妈,媳妇儿醒了!”妇人啐了他一口,“不害臊!”。
转身就给白皎端了一杯温水来,白皎渴的嗓子里冒了烟,“咕咚咕咚”喝完,只觉得既清爽,又甜蜜妇人见白皎喝完,又笑眯着眼让丫头送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粥,上边还飘着几颗虾仁,小少爷趁妇人一个不注意,往碗里扔了几块巧克力,鼓着腮帮子指了指自己还沾着巧克力渍的嘴说:“甜的,快吃。
”就是这碗甜不甜,咸不咸,黑不黑,白不白的粥,让白皎心里演了场声势浩大的婚礼,她自己做主,把自己嫁给了眼前精致漂亮的小少爷在小少爷家里住了几个月,白皎就被赶出来了小少爷的妈给她穿了一身厚厚实实的棉袍棉裤,絮着满满的棉花,就是难看了点,灰青色的,不像小姑娘穿的。
小少爷的爸爸一声不吭的开了很久的车,开到了离天津卫远远的镇子上,又一声不吭的抬脚把她踹了下去白皎怔怔看着汽车开出去好远,才明白自己又一次被扔掉了,她摸了摸自己发痛的脸,却意外的摸下一手泥点子,是刚才被从车上踹下来是蹭到的,白皎看着那些泥点子,想起了小少爷嘴边老是沾着的巧克力渍,忽然想得很,她抬手擦了擦脸,抬脚往汽车离开的方向走。
“我就只是去讨几块巧克力,”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别处可没有那么好吃的巧克力,就几块巧克力而已,他们有钱人才不稀罕,对,几块巧克力,我才不是非要巴着他们”白皎嘀嘀咕咕的就把心里的话念叨了出来,一边念叨一边又擦了把脸,在厚实的棉袍上看见了一片水渍。
“进新房了,小心门槛儿”赛君温柔提醒道白皎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连那小少爷姓什么叫什么都忘了2刚进了房门,赛君就“吱呀”一声关了门一双素白的手替她取下了盖头,赛君一双柔中带笑的杏眼来回瞧了白皎好几遍,才回头对身后的男人道:“洪元,你瞧,皎皎多漂亮!”。
白皎很漂亮,是那种一双眼睛滴溜溜一转就能勾人魂儿的漂亮,这漂亮钱家老爷说可以,少爷说也可以,便是孙少爷说,也能使得,只是被钱四少奶奶说,还是说一个抢她丈夫的姨太太,白皎觉得这话应该是扎耳朵的但她听起来并不扎耳朵,因为赛君是从一颗热络络的心里说出来,并且与有荣焉的。
赛君说着就把钱洪元拉了过来,白皎抬头去看,只见钱洪元并没有穿红,却穿了身灰色洋装,屋里温度有些高,他便脱了外套,穿着衬衫马甲白皎再往上瞧,只见一双蓝汪汪的眼睛含了雾注视着她:“你长的这样好,我很高兴”钱洪元似乎很激动,身子都微微颤抖着,连带着赛君都激动起来,但赛君还是敛着情绪安慰钱洪元,“洪元,你冷静些,别吓坏了皎皎。
”白皎看着他们夫妻两人激动,自己并不激动,只是等他们平复了,才伸出白嫩嫩的手,赶紧开口:“四少爷答应过,我嫁了你,新婚夜要先给一百银元的”钱洪元点头,从怀里掏出几张票子递给了白皎,赛君也赶紧把荷包给了白皎,沉甸甸的荷包坠的白皎一喜,才听见赛君开口说:“以后要是钱不够,尽管来找姐姐。
”这话许到了白皎心里去,她立即开口甜甜的应赛君,“谢谢姐姐”白皎并不爱慕四少爷,心里也没有任何人,或者说她没有心,她的胸腔里头,那个本该是心脏跳动的地方,装了数不尽的银元和钱票,如果可以,她还想再装几条小黄鱼的,但白皎觉得,她这辈子大约是无望了。
白皎一声“姐姐”叫得开心,赛君听了却难过起来,她把白皎抱在了怀里,心疼的潮水一层一层漫了上来,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跟白皎许诺,“以后姐姐在,没人敢欺辱你了”白皎并不觉得被欺辱,相反她很开心,进了钱府,她一直很开心,陪那些人睡觉,她多转溜了几回眼睛,就有了几百银元的收入。
再好的女人都有被玩儿腻的时候,单看这宅子里数不清的女人就知道了,白皎很明白这个,于是抓住了一切机会敛财,人是靠不住的,房子是可以被炸没的,只有装在口袋里的钱,才踏踏实实是自己的她穿着半旧旗袍嫁做妾,不争宠只赚钱,穷苦日子实在过怕了。
但她是这宅子里人尽皆知的坏名声,很快就走到了女人嫌弃男人恶心的地步,走到了要被送回给孙局长的时候,回去也无可无不可的,反正她不求男人的疼,只是孙局长实在小气,跟了他两年,统共连三百大洋都没到手白皎习惯了吃大块肉,实在不想回去啃鸡骨头。
进退两难的时候,听说四少爷瞧上了她,一定要娶来做姨太太四少爷是这家里最不得宠的少爷,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总要强过孙局长的,况且撑起了钱家的三少爷一直很关照他这个最小的,没人疼的弟弟再说,她笃定了三少奶奶也不会放任她饿死在这宅子里的。
3刚想到这儿,就有人敲了门,声音很小,怕有人听见似的,白皎迅速藏好了荷包和钱票,打开房门,来人正是一脸泪花儿的三少奶奶陆存意两人身量相仿,脸盘也相似,韵味却是截然不同,一个是端庄贤淑的大家闺秀,一个是眼馋肚饥的守财奴,守财奴白皎正眼巴巴盯着三少奶奶手里的梳妆盒。
三少奶奶忙递过来,抓着白皎的手流泪,忽然又叹了口气,“先给你们这么多,以后我跟三少爷再想法子,上层的首饰算是你的嫁妆,下层的银钱你们三个再撑一段时间,爸爸总不会真的断了你们这一房的开支”白皎慌忙接过了盒子,一肚子的话统共只听了最后一句,四少爷没钱了,白皎当即脑子里只浮上了两个大字,亏了。
这买卖太亏了,她皱着脸捂住了心口,感觉那地方被人挖了一个大窟窿,空荡荡的原来她只想着不得宠的少爷终归是少爷,钱家这么大一个家,能亏待一个少爷到哪去,不承想,这是个穷少爷,连月俸都没有的“不成不成,我不嫁了,我不能再回大马路上讨吃的。
”白皎连连摆手,“我回孙局长那里去,我......”她话还没说完,三少奶奶就尖着嗓子骂她:“你猪油蒙了心的,四少爷是家里最有知识的,四少奶奶也是个识文断字的,能饿到你吗?你还回去找姓孙的,姓孙的把你当个人看吗?你还要点尊严不?”
尊严是什么劳什子,白皎都没听过这个词,听过也不要,她只要钱,从前是白花花的银子,现在是簇新的钞票,铜色的银元,再没有比这些更重要的了,只有这些能保证她不饿肚子,保证它能活下去钱洪元端着盘方糕走过来,递给白皎,温煦的笑着宽慰她:“我和赛君正在找工作,等找好了,咱们就搬出这大宅院,从此过干净的日子,不会有人再欺负你,更不会饿着你。
”三少奶奶抹了把眼泪,塞着鼻子道:“四少爷,那我就把这个,”她哽咽了下,接着道:“妹妹,交给你了,你别委屈她,她受的苦多”白皎看着两人情深意切的来往无动于衷,她没觉得从前被欺负了,她正在疼惜钱家财产里那属于她的一小丢,觉得这才是真正被欺负了,并暗自盘算着怎么怂恿钱洪元把它夺回来。
钱洪元却被这话惊了,脱口问道:“她是?”“她是我的双生妹妹,长的并不是多像,可是妹妹左眼角有颗美人痣,我一直记得”三少奶奶扭头去看白皎左眼角那颗小小的痣白皎也看着她右眼角那颗小小的痣,想着确实不像,一样是被人养大,她是端庄的小姐,我是穷苦的丫头,她是三少爷的正妻,我是四少爷的姨太太,若不是这两颗痣,这种话本里的桥段,她才不认。
如果在戏本子里,她该是凶狠恶毒的妹妹,恨极了命好的姐姐,只知道迫害她可是白皎知道,这不是戏本子里,她不恨,也不亲,如果非说有什么,她想的是,怎么利用三少奶奶的愧疚,多敲诈点钱来三少奶奶确实很愧疚,愧疚到没注意到白皎的心思,只是跟四少爷解释道:“妈妈把我们养到6岁,陆家才来了人,算命的说妹妹是个命硬的,会碍着家里人,所以爸爸只把我接了回去,后来我去找她,可是什么都没了。
”因为你妈卖身的馆子被炸没了白皎在心里默默接了句,后来她好像过了段不错的日子想到了巧克力渍,白皎就没有心情再想下去了,她盯着三少奶奶腕子上的镯子悠悠开了口:“玉镯挺好看的”三少奶奶随着白皎的目光看过来,懦着声音解释,“这是大太太赏的,是她出嫁的时候祖母给的,祖传的物件儿。
”白皎道:“哦”三少奶奶不舍的摸了几遍,才从腕子上褪下来,递给白皎:“以后你有媳妇了,记得传给她”我才舍不得白皎暗自想着,喜笑颜开地接过了镯子,又渐渐觉得有些扎手,这是大太太给的,大太太是陆家的,三少奶奶也是陆家的,陆家的东西,都不该是好的。
她转念又想,改日去当铺换了钱,把不好的换成好的,这就是最好的了见她开心,三少奶奶也觉得这镯子送的好,不忍打扰她开心,跟四少爷悄悄示了意,就离开了及至回了院子,见侧屋对影成双,自己这里却连一丝光都没有,忽然悲切的想,陆家的人,这样不好吗?公爹冷待姑妈,自己也只是个摆设,罢了罢了,先前的三少奶奶还是个摆设呢,何况自己这个填房的。
4白皎这好日子只享用三天,第四日七点刚过,她就被赛君拍门叫起了床,及至收拾停当,赛君就兴冲冲拉着她出了门,“我在女子中学寻了个国文教师的工作,我带你去学校看看”“不去”白皎拧着腕子拒绝,“一堆之乎者也,有什么好学的。
”“你呀,那是老思想了,现如今学校里的科目好多呢,国文,算术,洋文,历史,世事,如今世道不太平,校长还特地请了军校毕业的女长官,教学生们射击和搏斗呢”“真的,那我要去看看”白皎心里想着,这样好,能保命,她对于能保命的东西总是有兴致的,例如钱。
等她学好了,说不定还能杀两个人呢,杀谁呢?对了,就杀把小少爷一家三口吊在门前梁上的人白皎也没料到自己会想到这儿来,她想,小少爷肯定很饿呀,饿的脸上两侧的骨头都凸出来了,可是她不饿,她正嚼着香的流油的葱油饼,那饼是用棉袄里的钱买的。
棉袄里大大小小被缝了几十个口袋,每个里面都有或多或少的钱,把她保护的暖暖和和的,站在小少爷家门前看着被吊在梁上又冷又饿的小少爷,还有叔叔阿姨白皎忽然打了几个抖,她觉得十分冷,摸遍了全身上下,口袋里空空的,这让她更冷了,什么盘算,婉转都顾不得了,她直接伸手跟赛君讨要:“给我几个钱,我要买葱油饼。
”赛君也察觉出了白皎的颤抖,以为她是冷,忙把围巾围在她脖子上,从手包里拿出了两块钱给了她,哈口气搓了搓手,替她捂冰凉的脸蛋,自责的跟白皎道歉,“是我不好,空气还这样冷,就拉你出门,等会儿我们去喝碗热热的粥。
”白皎并不理她,也不去买葱油饼,只是攥紧了手里的钱,像是攥紧了刺骨寒冬里的最后一缕温暖看在赛君的面子上,学校里允许白皎可以旁听,学习射击和搏斗,至于其他的,她不识字,也是无可奈何学校同意了,赛君却提了新条件,“你想学些东西保护自己,这很好,但是我有条件,你要同时跟我学识字。
”白皎摇头,果断拒绝,“这太难了,我又不做女学生”赛君带着生气打了她一下,“治国理家,都是有文化的人......”话说一半,突然发现这道理在白皎这里说不通,于是换了种说法,“你看律师,在法庭上说几句话,比你一年盘算的都多,你看记者,写几篇文字,就有钱可以拿,这多轻松。
”“我只要陪老爷们......”白皎也及时把后半句话吞回去了,一是她要脸,觉得这话不能是随便说的,二是她觉得赛君许是听不得这话没想到赛君接了这话,点头道:“你想的或许不错,但你终究会老,会变丑,那时候你怎么办呢?况且做学问是受人敬重的,卖身子却要遭人唾弃,你看那些先生文豪,谁敢对他们甩脸色,可是你谋钱的法子,却随时可能受人欺负。
所以你看,既能体体面面的挣钱,为什么非要去捡泥沟里的几个子儿呢?”白皎没想过这些,她觉得赛君这话里带了哄骗她的成分,但好像又确实有道理,她盘算着,如今自己已经十九了,也嫁了人,不能像从前一样在男人身子底下讨钱了,确确实实该谋后路了,可是做学问,她能做的吗?
白皎尚在犹豫,赛君已打破了她最后一点迟疑,她伸出两根手指来回在白皎面前晃悠,“你做一天学问,我就发你两块大洋”白皎赶紧伸手握住那两根纤细的手指,果断答应,“就这么定了”一天两块,她就拖上三年,就有两千五百了,白皎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5及至真正坐到书桌前,看着木色的纸,白皎才恍然发现,这钱挣的大约没那么容易,因为她的脑子是空的,比没装钱的胸腔还空“你有认识的字吗?”白皎对上赛君殷切的眼,又努力在回忆的各个角落里搜刮了许久,当真搜刮出几个字来,她别扭地拿起钢笔,一不小心划破了纸。
赛君耐心的教她正确的用笔姿势,她却恍惚想起小少爷的妈妈教她写字时用的还是软软的毛笔没有刻意回想,很多事情还是清晰了起来,连带着认识的仅有的几个字白皎歪歪扭扭在纸上写下了“白皎”两个字,她不晓得字的结构,“白皎”愣是被她写成了“白白交”,她也知道自己写得不好,少有的露出羞愧。
赛君并不批评她,反而与有荣焉的夸奖,“你瞧,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可见你是聪明的”白皎于是又疑心自己落进了她的陷进里,等赛君问出那句“还有吗”的时候,她确定自己落入了她的陷阱里可这陷阱并不痛苦,因为她很自然地想起了从前写了很多遍的名字,“姜子宁”,比“白白交”要写的好看,她想起了那小少爷的名字。
随着赛君学习了月余,白皎发现自己越来越烦躁,夜里睡不着,白日里也集中不了精神她知道自己怎么了,于是就更加烦躁她下了个决定,却又并不想执行,她觉得赛君是好的,赛君并没有抢她的钱,还总是送钱给她,可她却想要去抢赛君心尖上的,这并不道德,很没有侠气。
她在床上瞪着眼生生熬到了黎明,才想明白这并不是侠气,道德的缘故,因为她从来就不是道德的,不是侠气的,她饿的肚子疼时抢过小乞丐的饭,也把抢她钱的偷儿打晕扔在了水里,她本来就是有爪子的猫,只是平时看起来温顺。
她之所以这么难过,可能是因为她爱赛君,白皎并不明白爱,但她听人说过,爱是你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想让她难过白皎想,如果这爱的效力是十年八年的,那她可真要难过死了及至第二天起了床,几个新鲜的疹子生在了脸上,白皎那爱的效力就立刻散了个干干净净,因为她虽不爱美,但是个女人,女人总不允许自己的脸上长东西。
白皎婉拒了赛君带她回苏家的提议,在屋子里折腾了一天,夜里出门的时候穿了白色衬衫,月色半身裙,一双漆皮黑鞋,头发散在肩上,用发箍理好,乍一看,像小一号的赛君白皎白日里坐在屋子里想了很久,觉得宅子里四少爷瞧上了她的传闻应该是有问题的,因为四少爷并不爱她,她嫁给他这么久,他没有进过她的房,男人瞧上女人可都是急的,四少爷再温润,瞧着赛君的时候也带了点急,可瞧她却没有。
她估摸着,四少爷是看不上这家里祖孙三代玩儿一个的下流行径,她虽不出门,可也知道,这风流事儿天津卫传的可热闹了所以她要想上了四少爷的床,还要借点赛君的模样才行白皎颠三倒四的合计,觉得只有这个法子,她厚着脸皮敲开了钱洪元的门,仰着脸撞进了钱洪元的蓝眼睛里,她便知道这事儿不成了。
钱洪元的蓝眼睛里汪了一片海,是夏日里的海,白皎跳进去只觉得凉爽又舒适,可是她知道,若是赛君跳进来,这片海会变得波浪汹涌,叫嚣着吞天没地见是她,钱洪元倒不意外,笑着请她进去,转身倒了杯茶放在床柜上,收了桌上的书,背对着白皎开口:“夜深了,阿君今日不回来,你就在这边休息吧,穿这样单薄,再迎着风走回去,明天就该烧起来了。
”白皎听了这话,倒发怵了她原想若钱洪元不请她进来,她就再勾一勾他,如果勾手里了,那就证明他是不值得爱的,白瞎了赛君的心,如果勾不上,她虽然难过,却也欢喜如今真到了人家屋里,她倒不敢了,她既怕自己难过,也怕自己欢喜,赛君难过。
一颗心被来回揉搓,没了形状白皎发现,她有心了6钱洪元末了只是替她拿过赛君的睡衣,又给她添了床厚厚的被子,叮嘱她道:“夜里冷,多盖些,别着了凉,茶我就放在保温瓶里,你夜里起来还是热的,阿君说你喜欢吃巧克力,我就备了些,在抽屉里,钱也在,想吃什么,让丫头去买。
”觉得确实没什么可再嘱托的了,钱洪元就摸了摸她的头,道了句晚安,穿着单薄的长褂自己又迎着风走了出去他推开门的风是冷的,可经过室温的加热后,到了白皎这里却是暖的,甚至有些烫起来,把她刚找到的心烘的通通跳白皎摸着脸上的疹子想,窑子里的赤脚医怎么能信,那些老姑娘分明就是客人接多了,生了病,长了疹子,才不是什么虚火旺,缺男人呢,也许我也只是生了病,不然那么多黄花闺女怎么不长疹子,偏就窑子里的姑娘长?
察觉到自己可能生了病,白皎很难过,因为这威胁到她的命了,她开始盘算起来自己的私产,肺痨够不够治,梅毒大疮够不够治,结核够不够治,要是治上许多年怎么办,金山都不够的白皎摸着身上芬芳的睡衣,想着不够就问赛君和四少爷要,他们会给的,要是给穷了就赖着他们,他们是不会扔掉她的,要是扔掉了怎么办,怎么办啊,白皎突然觉得,有了心,也并不好,不如钱实在。
等赛君回来发现白皎脸上生了疹子,倒比她自己生了疹子还慌张,求着她姨妈就要来看她姨妈是钱老帅的十二姨太,自小学的医,却最是冷心冷肺的,没有半点医者仁心的道理,白皎一直怵她,四少爷夫妇却同她亲近好在她倒没有瞧不起白皎这个破鞋,问了诊,切了脉,只说了句失于调和,留了张方子就走了。
赛君却豪气的买了阿胶,燕窝,营养粉等许多补身子的调养品来,四少爷还特地从账上支了人参,听说气的钱老帅摔了碗,他是真的不爱四少爷,但家事都落在了三少爷和八姨太手里,两人都精明,总有法子来堵他这般兴师动众惊了不少人,连向来藏头不露尾的二少爷都往这里跑了几趟,总挑十二姨太在的时候来,热络络的送好多礼品,同三人说上几句话,就眉开眼笑的走了。
赛君并不防他,二少爷爱清秀的小倌儿,家里人都知道赛君防大少爷,年近四十的大少爷,偶尔会带着二少爷的儿子孙二少爷来,名为伯侄,实为父子的两个人,一样的好色滥赌,都爱脏的臭的爷孙三人,正是那桩闻名天津卫的风流事儿的主角。
所以他们十次来,八次是见不到白皎的,剩下的两次要么是陪赛君回了苏家,要么是去了学校两人越是见不到就越是念得紧,倒来得更频繁了白皎被赛君关在屋子里发了闷,有时透过门缝看赛君跟大少爷父子二人打太极,二人一样的白面皮儿,胖身材,绫罗绸缎倒像裹着个发福的面团。
短短的一段路,倒走的大少爷一脸虚汗白皎不由想起赛君说的话,什么脏的臭的都不忌口,害歧凤姐也染了病,死的那么惨赛君是恨大少爷的,她觉得歧凤姐那么个直爽热烈的好女人,是被大少爷逼上了绝路,先杀了跟大少爷通奸的女人,孙二少爷的娘,又开枪杀了自己。
可白皎并不关心那么多,她只觉得赛君那话很对,用来形容自己也很对,什么脏的臭的都不忌口,这二人这种模样,这种猥琐,自己竟然不嫌弃的陪他们睡了那么久她转念想起温润的四少爷,只略见过几面也是精明里透着善良的三少爷,真挚热情的二少爷,心里一阵恶心,觉得自己从前果然是把眼睛扔进钱家后院那烂泥沟里洗过,才瞎成了这个样子。
7夜里白皎睡的轻,听见刀划过屋门闩的声音,一下子就被惊醒了,接着一阵烟被吹进屋里来,老掉牙的把戏,白皎拿茶浸湿手帕就捂住了口鼻,悄悄躲在了衣柜旁边,那人放进来还没看清屋里的情形,白皎一匕首就扎在了他的胳膊上,他惨叫一声,转身就往回跑。
赛君和钱洪元听到声音连忙跑过来,就看见一个人影消失在黑幕里,四少爷的院子没有下人,也就没人去抓那贼人但第二天晌午还没到,白皎偷男人被四少爷发现的事儿就传遍了整个钱家,钱老帅是最恨偷人这档子事儿的,听说从前为这事儿杀了不少姨太太,至于儿子孙子的倒不算,那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他谋划着直接处理了白皎,顺手把老四赶出去。
钱老帅还没来得及动手,赛君就当着钱老帅的面在十二姨太面前好好哭诉了一番,说昨个夜里她跟白皎一起睡,没想到有人打她们的注意,还放了烟,如今那人没得手还污了他们四房的名声,真的像她昨夜确实在一样,声声泪下,句句委屈。
十二姨太瞧出了赛君心里那点小算计,四少爷在老帅跟前连个脸面都没有,只能她出来借点自己这个姨妈的面子了府里就这么个嫡亲的人儿,她能不配着她演戏,摔了杯子佯装气极道:“四少爷不得宠,连我这个姨太太都不得宠了吗?敢欺负我的外甥女,查,宅子里的人都查。
”大太太穿着一身素布衣经过没说话,走过来的路上不经意看了眼躲在远处的白皎和钱洪元,又沉默着离开了厅堂十二姨太顿了下,钱老帅自始至终像没有这个人来过一样,盯着十二姨太花一样娇嫩的脸,默许了十二姨太下了令,二少爷最是热情,闹得钱府里是鸡飞狗跳,人人疲惫。
一场闹剧似的危机就在三人不在意的心知肚明下度过去了远处的白皎和钱洪元都骤然松了心里的弦,一句话未说,半场戏未演,反而比台上人还累,两人相视一笑,白皎忽然觉得有些雀跃,她爱这样的赛君,为了她会谋划,会演戏的赛君,不只是老好人的赛君,钱洪元也爱这样的赛君,她突然发现两个人的相通处,连带着那夜的暖风一起,她雀跃的很是欢喜了。
她想,如果三个人能彼此相爱就更好了,她爱着爱赛君的钱洪元,也爱着爱钱洪元的赛君,相爱就要分享最好的东西想到最好的东西,她突然就不想相爱了,让她把银元,钞票分给他们,她舍不得,十分舍不得夜里钱洪元同赛君商量着搬出去的事,白皎躲在屋外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朵里。
“我同三哥商量过了,但他不许我搬,说是父亲就在这几个月了,我如果此时搬出去,家产就真的一分也没有了”“三哥也是好心,他总担心你受委屈”“我自然知道,家产我是没兴趣的,但三哥的好心,唉,赛君,你怎么想?”。
“我嘛,听三哥的,我们倒是无所谓,但搬出去后,总要给皎皎寻个好人家,不备多了嫁妆,她难免被人欺负”白皎已经听不下去了,什么关心,什么相爱,他们急着扔掉她呢白皎后悔死了,越发憎恨胸腔里跳动那玩意儿,它被狠狠扎了几刀,又被放在滚烫的热油里炸得冒血泡,生疼。
疼了半夜它慢慢平息下来了,白皎开始觉得冷,觉得饿,她把床下的家私捂进被窝里,开始想念葱油饼的味道实在睡不着,白皎开始梳妆,坐在梳妆台前描细长的眉,嫣红的唇,盘着时尚的发型,等天一亮便出了门她就那样衣着漂亮,妆容精致,时髦光鲜地站在路边,大口大口啃着葱油饼,嘴里留着。
油,眼里流着水,把昨夜里,乃至多年前留在身体里的水统统流出去了8白皎是被绑回钱府的,她站在路边刚啃完一个葱油饼,还是觉得饿,正想再买一个的时候,一群钱家的下人就冒了出来,捂了她的嘴直接往麻袋里塞白皎还没来得及咽下的葱油饼就噎在了喉咙里,她吹了好一会儿的冷风,又突然受了惊,开始一个接一个的打嗝,麻袋仅有的那点空隙里,全是葱油饼的味儿,她此刻倒觉出那葱油饼的香来了。
扛她那人是个硬骨头,肩胛骨顶的她肚子难受,一颠一颠的就让她想把刚吃下去那点葱油饼全吐出来白皎合计着,一会儿钱大少爷也好,钱二孙少爷也罢,她出了麻袋,先吐他们一身,他们非要来恶心自己,自己倒要先恶心恶心他们。
白皎做好了打算,却又为自己难过起来,以前这些事儿她是不会觉得恶心的,这是她讨生活的法子,跟人力市场上的力巴没什么不同可是赛君非要她识字,明白道理,这下可好,明白了道理,见多了好人,她就分清了好坏,分清了好坏,她就只想要好的,不想做坏的。
她很想怨恨赛君,可是她觉得这没道理,因为是她自己想要好的,可是他们又想丢掉她,真正该怨恨的时候她倒舍不得了,于是她就更加难过了直到被人摔在地上,白皎才发现她沾染了赛君那想太多的毛病了她摇摇头甩开脑子里的东西,爬出麻袋,人都没看清,先吐了来人一身。
钱老帅暴喝道:“拉下去处理了”赛君踩着漆皮高跟鞋铛铛跑过来,急的鞋跟撞在地上的声音都没了节奏,“爸爸,不要”钱老帅方才的暴喝已经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此刻只能软塌塌摊在沙发上,任由下人为他脱去了挂着秽物的长褂,他很想自己直接开枪毙了白皎,再指着鼻子骂一骂赛君,最好能再给钱洪元几巴掌,用手杖打断他几条肋骨,可是他现下出口教训赛君的声音都是榻着的,像是沾了水的米糕,“你个少奶奶,连姨太太都管不好,让她跟个下人通奸,你想丢尽钱府的脸吗?”。
“爸爸,我相信皎皎不是这种人,这事儿还有很多疑点,皎皎大字都不识几个,如果真的有人想约她,怎么会写信呢?我们不妨再问问送信的人”赛君的条理很清楚,钱老帅却并不想听,在他这里,所有跟偷人有关系的,都该死,都该处理掉。
白皎模模糊糊听明白了一点,开始害怕起来,从前她惹怒了男人,靠的都是撒娇撒痴,可现下有人冤枉她偷人,偷人在钱老帅这里是不能饶恕的罪过,白皎听过他因为一个姨太太偷人而杀了所有姨太太的事儿,她发现,在钱老帅这里,她精心保护了这么多年的命,比他的一件衣裳还不如。
他才不是因为偷人呢,他只是因为自己弄脏了他的衣裳白皎后悔,比当年被赶出姜家还后悔,下次她一定看准了人再吐白皎觉得自己不能害怕,也不能后悔,因为钱老帅说,“什么送信人,那就是奸夫,已经被我处理掉了,如果你执意护着这贱人,也行,管家,按住四少奶奶,打。
”白皎瑟缩着往钱老帅身边挪,戏文里说擒贼先擒王,钱老帅要是真的敢动手打赛君,她就先给他一棍子,让他先尝尝自己的厉害赛君发现了白皎的小动作,努力跟她丢眼色,但白皎沉浸在马上要拯救赛君的英雄感里,看不到她,直到她被人按住了肩,钱洪元站在他身后开了口,“爸爸,就是皎皎真的偷了人,这种事也该由我来处置,何况她并没有偷人,所以就不劳爸爸费心了,今日我就搬出钱府,从此咱们各过各的吧。
”白皎大受感动,眼里都要泛起泪花了,她知道钱洪元是为了家产才留在这里的,如今为了她,却不要那些钱,能用钱换的人,一定是十分要紧的人了,她原来,在钱洪元心里这么要紧,她这么忖度着,自然也把他二人和胸腔里的那些钱放在了一处。
白皎盯紧了钱老帅,同她抢钱的人,她都要拼命钱老帅见了钱洪元,很激动,听他说了那些话,更激动了,愤怒的激动,他调动了身子里最后一点元气,吼道:“你个现世的活王八,打死,都打死,管家,你还不动手!”一群人乌压压地压住了钱洪元和赛君,拿起棍子就要打。
钱老帅却开始后悔起来,他后悔自己不该为了个biao子养的动气,如今自觉已经是风里的蜡烛,谁再多吹一口气,就该灭了钱老帅连一分钟都没后悔到,因为白皎做了那多吹一口气的人,她抢过钱老帅的手杖,朝着他的脑袋狠狠扪了下去,钱老帅脑袋一歪,嘴里的哈喇子顺着嘴角流下来,哼都没哼一声,就没了气。
一群人面面相觑,傻眼了9十二姨太搀着大太太走过来,扶她坐在了主位上,前去看了钱老帅一眼,低声开口,“不行了”声音里不知怎么夹杂着一分欢喜,大太太听得分明,却不作反应,只是端起半杯残茶,喝了一口,道:“管家,去把人都叫起来。
”不出两分钟,钱家四个少爷,三个孙少爷,两个没出门的孙小姐,还有一屋子太太姨太太,都聚在了堂下高兴的,算计的,解恨的,各种心情都有,悲伤的却少,但都装模作样掉了几滴泪,大太太也不说话,由着他们哭常年吃斋念佛,大太太跟庙堂里的佛爷越长越像,但坐在一个死人的旁边,夹杂着一屋子哀哀的哭声,她那张庄严和蔼,独独没有半分情绪的脸,愈发诡异。
白皎早已吓破了胆子,她没想到她一棍子,会把钱老帅送上了天,这一大家子,还不生吞了她可这一大家子,没有任何恨她的意思,十二姨太还扶她起来,带着她站在了大太太身后白皎看着这个庄严和蔼的姑妈,觉着凭她身体里流的那点子血,这没有名分的姑妈也不会看她去死,于是她安了心,甚至悄悄冲赛君眨了眨眼。
等众人都哭够了,大太太才放下杯子,从嘴里吐出两个字来,“分家”怎么分,分多少,她全然不关心,她的庙堂已是她全部的世界了她回了屋,端庄的菩萨金身前摆了三个牌位,大太太依次上了香,开口就成了解脱,“他死了,到了地下,你们可不能放过他,当年是我,是我嫉妒康宁,没想到,枉送了你们三个,等将来我到了地下,你们肯定也不会放过我的,不过我念了这么多年的佛,什么都不怕了,不怕了。
”大太太这里自然清静,厅堂里却吵成了菜市场二少爷提出要赡养十二姨太,这点子心计没人跟她计较,可是他要把孙二少爷扔回大房里,大少爷不乐意,二少爷就这一个名义上的儿子,将来分出去的家产还不都是他儿子的,还不都是他的。
三少爷觉得应该平分,大少爷开了炮,觉得四少爷已经提出搬出去,那就跟钱家没有关系,再说婊子养的,不配分家产就是这句婊子养的,反而激起了钱洪元争一争的心“三哥提出平分,我倒觉得不好,难道这些年大哥赌掉的那些钱不算钱了吗?钱家这些年本来就是三个和八姨娘在勉力支撑,早已经大不如前了,他们这些年付出的许多,现在倒连个话都不能说了吗?”。
“老四说的对,还有这些年正其赌掉的那些钱,都该算在老大头上,我白替他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说起来,他该赔钱给我才对”“好啊,你们如今是一致对我了,那老四这些年读书的钱,老三你那姨太太吃药的钱,还有老二,你前些年一个接一个养小倌儿,这都怎么算?”。
这话一出,一堂里的人又轮番吵了起来,竟没有一个人去看顾下没了气的钱老帅白皎站在赛君身后,是真没想到这些个平日里阔绰的少爷,尊贵的太太们,如今也会像她一样,为了点子钱这样不顾体面,再算就要算到饭钱去了,这样子说来,大少爷比弟兄们还要早从娘肚子里滚出来好多年呢,这又怎么算。
白皎添柴添火地想着忽然一转眼,白皎就看见离众人远远的个人儿,独自坐在主位上,捂着胸口喘,不吵,也不说话这是三少爷的姨太太,叫雪莲的,是三少爷的命根子,就是一直生病,十天里九天都在床上躺着一见她,白皎就想起小少爷来,一样的丹凤眼,一样精巧的唇,一样的圆脸,白皎想起,这姨太太仿佛也是姓姜来着。
见白皎看她,她笑着冲白皎微微一点头,白皎不由自主地就走了过去雪莲摸了摸白皎的脸,微笑道:“你如今活的这样好,真好,阿宁也会......”她那句“开心的”还没有说完,就听见“砰”的一声,白皎的血溅了她一脸。
而白皎身后拿着枪的钱老帅,彻彻底底归了西,原来他方才只是撅了过去,并没有断气如今他心里平静了,自然可以安心去死了,他想,“偷人的人终于死绝了”而就在他眼前不足一米的地方,二少爷慌忙把吓坏了的十二姨太搂在了怀里。
10白皎想,她终于要死了在这本应该冷的时候,她倒觉得暖和起来她想起姜阿姨教她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她想起姜阿姨教她女孩子当自尊自爱,她想起姜阿姨抱她在怀里叫她囡囡,她想起姜叔叔给了她二小姐的名分,她想起姜子宁每天放在她书桌上的巧克力,。
她想起姜家给过的温暖与尊重她想起了人生里的第一份温暖暖的她要幸福起来了,可是她又舍不得,因为她看见钱洪元和赛君跑过来,脸上都是带着泪的,心里都是疼的她都舍不得,舍不得冲她招手的小少爷,端着汤的阿姨,也舍不得哭成泪人的赛君和钱洪元,可她还是不受控制地走向了小少爷,她拼着最后的力气跟赛君嘱咐赛君:“钱,钱都在床底下。
”赛君听出她没说的话是,我要走了,我把最要紧的留给你们白皎觉得自己飘啊飘,反而轻松了,清明了,她像是终于睡醒了,笑着问钱洪元,“你们为什么对我好呀?”钱洪元说,“你是子宁的妹妹在,自然也是我的妹妹”赛君说,“因为你是很好的姑娘,值得我对你好。
”白皎想,她果然还是最爱赛君的可最爱的人儿啊,我就要离开你了,再见吧钱洪元带赛君离开了天津卫,钱府种种,此后经年,不曾梦(原标题:《贱妾之贪白皎》)点击屏幕右上【关注】按钮,第一时间看更多精彩故事(此处已添加小程序,请到今日头条客户端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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